柯老爷子本就有点驼背,一伸长脖子,偷听的模样就更明显了。他正吃惊呢,突然感觉几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回了头,发现不仅孙女和官家小子在看自己,连远远在擦扶梯的佣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老爷子木讷的眨了眨眼,只能硬着头皮敲了敲房门。
开门的是陈医生,和柯老爷子对视一眼后,便赶紧低着头退下了。
柯老爷子若无其事的进了房,关上门后才变了脸色,着急的往儿子身边靠。
“你刚刚说的我都听见了,儿啊,你到底想做什么!”声音已经是尽量压低,柯老爷子现在慌的不行。
柯父明显没料到这一茬,只怪自己刚才太激动了,一时没有压住脾气,声音便大了些。
在抬眸看老父亲的眼神已经狠毒起来,“这些话如果传到若若耳朵里,您就上养老院里陪妈吧!”
柯老爷子平生不怕穷不怕苦,只怕的就是那只母老虎,一听这话直接一个哆嗦。
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呆在原地气的发抖。
柯父是最会洞察人心的,又自信了解自己的父亲,连忙又温声细语的安抚,“爸,我到现在都会做噩梦,梦见妈把你往死里打,还扬言下一个就是我!要不是您一直受着不还手,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阴影!您和妈,可是差点毁了我这一辈子!”
“可是阿雯还小,她……”
“她已经没救了,您不是听见了吗!这可是癌症,化疗只能让她死的慢点,她好不了的!不是我不愿意救她,是生了要她命的病啊!”
柯老爷子听着话,冷不丁就打了个冷颤。
“那为什么你不告诉大家!”
“爸,你是越活越糊涂了,她已经救不过来了,但是家里人还要生活!难道为了她,要把一家人搅得天翻地覆吗!我现在是一家之主,我自然要考虑一家子人!舍大还是舍小,爸,您说呢?”
想到孙女和儿媳妇抱在一起哭的一幕,柯老爷子那双差点被皱纹埋没的眯眯眼,瞬间就湿润了。
他一辈子也没当过一家之主,他也不懂这些冠冕堂皇的道理,可是他明白,既然已经没救了,确实放弃她是最好的选择。
“爸,您是心疼阿雯的,但您也心疼心疼儿子,儿子是一定要守住这个家的。”
柯父眼神微眯,他知道老父亲是个意志不坚定的人,又胆小怕事,只要他说的严重一点,肯定能唬住他。
于是柯父自顾自的开门出去了,留下柯老爷子在房里止不住的抹眼泪。
柯父自诩聪明,却忘了告诉柯老爷子,柯西雯现在的病情。
等柯老爷子缓过来了,又急急忙忙的去敲了陈医生的门。
陈医生一看是柯老爷子,大惊,连忙把人拉进房间。
陈医生的老母亲就是癌症去世的,当时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研制出可以对抗癌症的特效药,但他现在已经快奔五了,仍旧没有什么进展。
柯父不仅给了他一大笔钱,更是给他的研究项目投了三千万,这三千万最少能让他三年内不用担心经费问题!
当柯老爷子问到柯二小姐的情况,他也只能闪烁其词,不肯正面回答。
这老爷子并不是个有脑子的,但想到儿媳妇和孙女,又忍不住叹气,“我儿跟我说,我这苦命的孙女已经没救了,可我今天看她精神气挺好,我就想知道,没救了,是还能活多久?”
治疗癌症还是心态最重要。有些人心态好的,没治疗就自愈的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是极少数人罢了。
柯二小姐是中期了,治疗只能延缓癌细胞,至于能活多久,在高明的医生也不敢打包票。
如果哪天癌症发展到晚期,别说陈医生了,随便一个癌症专家都可以下断言,一年半年,三个月一个月,也就都有个大概的结论的。
何况柯老爷子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柯父是高薪聘请了陈医生这个癌症专家,可他下的命令,却是敷衍治疗,做个样子罢了,也没有用多好的药,比之普通县城小医院也好不了多少。
老爷子年纪大了,佝偻着背,走路都要拄拐杖才行,如今坐在凳子上也是直不起腰来的。
陈医生一瞬间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老母亲,自家老婆生了孩子以后,老母亲看孙子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老人家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基于对小辈的疼爱,想关心关心小辈的身体。
想到柯老爷子很有可能白发人送黑发人,陈医生最终还是沉沉的叹了口气。
“以她的状态,好的话再过十年八年也成,不好的话……两年三年,就大差不差了吧。”
柯老爷子的眼眶又再次湿润了,想到孙女那么瘦弱的身躯,如今也不过20出头,挨个几年居然就要入土了,自己一把老骨头反而活的还长久些,顿时悲从中来。
“老爷子,乐观的心态很重要,您这哭哭啼啼的,二小姐见了也不会开心的。”
好不容易把人哄出了门,陈医生又叹一口气,越发觉得柯总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了。
老爷子出了门就往自己屋里走,那是头也不敢抬,就怕被人发现不对劲。
午饭前,窝在房间里大半个月的柯南枫终于出了门,一出来就端着一个纸盒子直奔柯西雯的房间。
要是往常,柯西雯肯定是在屋里发呆的,但今天难得精神,官辰临带着她上官家找官母学画画去了。
一听佣人说是被官辰临带出去了,柯南枫忍不住暗骂一句,二姐姐身体是什么情况他不知道吗,这么冷的天还带出去瞎折腾!
结果人到了官家,才发现柯西雯正在温暖的画室里画菊花。
官辰临带着耳机在一旁上网课,官母捏着柯西雯的手,一笔一划,慢慢的让柯西雯感受线条的流动。
画室里开了暖气,柯西雯身上穿着白色长袖连衣裙,外面还搭了一件奶黄色小长衫因为坐在凳子上,裙摆盖住了她穿着的棉拖鞋,而官母则在她身后半拥着她,瞧着是一派温馨和谐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