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给事,太和公主的车驾出事了。”
“出了何事?”
“五里外出现上百民众,吵吵叫嚷,他们声称自己居住在河套地域的亲人前阵被回鹘人劫掠了,这些人咒骂是太和公主和亲失败导致的,要公主赔偿。”
……
在他们身后的百官中,一个身穿绯色官袍的男人脸上隐隐露出笑容。
这人看上去有四十大几岁的年纪,五官颇为立体,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相貌有几分胡汉混血的味道。
站在这人旁边的崔铉,观察到他的微表情,脸色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他俯身过去低语问道:
“子直兄,莫要告诉我此事与你有关?”
这人叫令狐绹,为已故宰相令狐楚之子。
令狐绹目前官居御史中丞,主要职责是监督弹劾百官,相当于现在的中纪委常务副记,正五品。
令狐绹小声回崔铉:
“慕巢兄听说了你指使七位公主给李党下套的事,他认为你手段太温和了,还不够狠。他让我安排人在路上拦截李太和的车驾,闹上一闹,往火上再浇点油。阳安长公主她们代表的是皇族,这些闹事者代表的是百姓,如此两下夹击更加证明李德裕那套说辞不仅令皇族不满,而且不得民心。”
崔铉侧脸看向左边。
与他中间隔着五个人站着吏部侍郎杨汝士,他就是令狐绹口中的慕巢兄。
崔铉想哭,恨不得拿豆腐撞死自己。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牛党势微了,跟牛僧孺、李宗闵被贬出京没关系,这群党员就是一群猪队友啊。
朝中五品官,牛党人就剩下他们仨了,另外两个还是坑货。
他们今日早朝时难道没发现陛下口风变了吗?
屁火上浇油,怕是引火烧身。
跟这俩坑货在一起,九族一亩地都不够埋的。
令狐绹见崔铉脸色窘迫,还没来得及问,忽然听到前面王干与传信兵接下来的对话。
王干问:“公主可有受惊?”
传信兵:“本来没有受惊,结果又出现一伙乡民,也有上百人,他们挎着菜篮子,菜篮子里面装着白菜叶子和鸡蛋,这些人竟用这些污秽之物抛公主马车。”
“什么?”
传信兵指了指自己身上沾的黄色粘稠液体。
“这个是新鲜的。”
……
此刻崔铉的脸色已由窘迫转为铁青。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令狐绹。
令狐一张懵逼的脸上,瞬间写满震惊二字。
“不是我。”
他只安排了人喊口号,没安排人扔鸡蛋啊。
难道那些乡民给自己加戏了?
不可能啊,出场费就那么多,鸡蛋又不是不要钱。
崔铉忽然浑身冰凉,将头微微右转,朝李德裕站立的方向望去。
恰巧李德裕也在看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接上。
李德裕笑了,唇畔的笑意透着老奸巨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