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轩心中仍存奢望,与白香凝决裂却是想也未想,柳清平此时提及无疑当头棒喝。
周青轩渐渐心如死灰、后背发冷,暗道:若是我不再寻她,她也不再寻我,此生定然是无法相见。
一别经年,说不得她另嫁他人,我也只是一冷夜孤客,再无瓜葛。想罢一闭眼,却满眼都是白香凝倩影,不由猛地睁开。
柳清平见其面色煞白,虽怨他令阿罗身死,却也不能全怪罪于他,宽慰道:“白香凝若是计较早便离你而去,又何必等到今日?
再给她些许日子再去寻她,你须低身下架,万不可意气用事。”
周青轩眼眉轻舒,道:“且不提此事,先将方辽安葬,也好令其魂安。只不过他临终之时要晚辈将其葬在阿罗墓旁,并非合葬。”
柳清平长叹一声,摇头道:“他自小颇为倔强,虽对阿罗一往情深,却绝不做对她不敬之事。既然知阿罗心中无他,他又怎会与她合葬?”
周青轩道:“阿罗遗愿我也不敢再违背,此事便由前辈定夺。”
柳清平道:“那便依了方辽。”周青轩依言驾车进了谷内。
虽是盛夏,谷中却是荒草萋萋,好比是寒冬腊月。
周青轩倒吸一口冷气,暗道:“夜魔之毒竟恐怖如斯,这谷中竟无一丝生机,本是草绿花红山鸟鸣,如今却是枯草冷石静如夜。”
周青轩屏气前行,远远见东南角处立有两块墓碑,周青轩匆匆走近,胸部激荡不已。
一墓碑上刻慈父石冲之墓,女石婉心泣立。另一墓碑则刻石婉心、方辽之墓,石婉心自立。
周青轩思绪万千,石婉心与白香凝轮番登场,沉了半响终是不敢再想,心道:“阿罗,莫不是你又存心戏弄,不意间自碑后闪出吓我。”
呆了半天毫无动静,周青轩已是清泪满面,自语道:“我此刻流泪倒像是故意为之,当真矫揉造作,我因何而泣?却也不知是为你抑或是为己?
唉……我为人古板,不知变通,深以为正邪不两立,你我万万不能深交。却不知这世上,这江湖!又有何人是正邪分明?
有
些人明正暗邪,有些明邪暗正,有些人亦正亦邪,有些人却是大奸大恶!
即便是我,手下又有多少亡魂?我便是侠义之道?当真可笑、可悲。
倘若再选,我愿长居深山,与你,与香凝不识,你可逍遥自在,香凝或许已是他人良妻。
只是造化弄人,苍天不佑,你我身世孤苦,本应为一路,如今却是阴阳两道。”
耳畔微风不燥,却吹得枯草沙沙作响,便好似阿罗在耳边哭诉一般,周青轩脑中显出阿罗独自为其诞下错儿,每每在深夜夙夜长叹之境,心中更是愧疚。
又想起阿罗对他蛮横,心中却一心为他,不由站在那处清泪长流,又道:“我虽你欠你良多,却算不得负你,是也不是,你答我。”
周青轩一顿,就好似她当真应答。谷中静谧,哪里来的人声?
周青轩心灰意冷,道:“你剜去我一块心肉,却不容我喊苦,这是为何?你本不该……不该如此,你若是带错儿寻我,我岂能不认?即便令我负了香凝,也只是我一人之错,由我一人悲苦,可那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