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父,您老就眼看着我们瞎折腾,耽误时候?”
芦颂也不畏惧这未来的老泰山,话语间颇有些责备之意。
“有甚么耽误时间的?闲着也是闲着,就权当看你们唱了出折子戏!”
仝霁云不以为意,转而向外高喊,
“到什么地界了?”
立时便有人回传,原来海船沿着海岸线外围已经距大明府二百余里了,再往南去百里便是光化港了。
光化港说是港口,其实规模并不大,但是放在永州东北海隅也有一席之地。原因便是这东丹与大肇自太宗朝起数十年纷争不断,为了防止东丹从海陆两面入侵,整个大肇东北部便是按照加大纵深,迟滞敌人的目的,而用数百座城砦堡垒、千百里壕沟高墙以及沿着渤海海滨自环绕大明府的大明湖泻湖至光化城南长三百里,广百里的数千大小泻湖、池沼、泥塘、水泽构成了严密的防御体系。
在这样的防御体系上,沿着海滨除了大明府这样的天然良港,其余港口皆为了防卫需要而演变为海滨城堡,也正是这样的海滨面貌才能滋养如仝家这般的各色海商巨客。
“光化城?”
“正是光化城!”
“且不说光化城港口已经多年没有修整,近乎荒废,只说光化城方圆百里皆是沼泽水淀,如何能快速穿行?”芦颂接过话头。
“哈哈哈,”仝霁云不禁得意的开怀大笑。
“生啊生,你只知道在本里找根由,却忘了眼前人!”
芦颂被这话堵得有些不明就里。
“你莫非忘了我仝氏本就是光化城的乡人?”
仝霁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你所言的两件事于我而言皆不在话下,所谓光化城外港年久失修不假,但是城东北自有泻湖通海,这泻湖也与光华城外的大野泽有水道相连,外人不知道此中利害,对于我仝家乃是轻车熟路!”
芦颂恍然大悟,只记得仝家现在是海西豪商,也是父辈才从大野泽走入大海的。乡人乡土,自然能知悉更多通途。
“如此甚好,全凭三叔安排!”
三郎听罢更觉得如此行事更有把握。
“水面上的事儿当然要听我的安排!”
仝霁云是个爽利汉子,即刻开始安排,海贼出身没有办事拖沓的,因为拖延往往意味着死亡。
“三郎!”
“爹爹!”
“带着大伙儿下去收拾东西吧,再休息会儿,咱们向西还有走几十里水路,半个时辰后再上来!”
仝霁云面对众儿郎也嘱咐道。
“后生们皆入舱抓紧休息,从这里往西顶风航行也不过一个多时辰,养好精神,后面的路才顺当!”
待他再转向手下说话,神情已经收敛,赫然是海上雄主的风采。
于是海船之上所有人皆按部就班忙碌起来。
三郎回到了船舱,心潮跌宕,这是他第一次在大事上做出了自己的决策,唯一遗憾就是父亲并不在身边。此次远行,对他是一次艰难的尝试,无论如何,走出这一步,三郎竟有海阔天空的感觉,其实对于少年,尤其是将要成年的儿郎,并非是天翻地覆的巨变才能促进他的成长。师长尊亲的只言片语、点点滴滴,便是耳濡目染更能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一个人,乃至其一生。
三郎并未感觉到兴奋或者不安,而是更为沉静,这是他的根性,也是他最与众不同之处,越是大事临头,他越是沉静稳重,越是能理智面对。
风鸣也感受到小师弟的内在变化,在本质上,他们两人更为相似,只是风鸣关键处绽放的是锋芒,而三郎则是更为含蓄,一阴一阳相得益彰。
二人也无什么需要收拾打理之物,于是回到船舱继续默默打坐,无需交流,甚至无语眼神交汇,所谓知己并非日夜相伴、并非相识于微末,世间总有这般,彼此只是感受对方存在,便是心安!
慢慢的,二人进入了冥思忘我的境地,精气收敛,神光收藏,忘我间天地时间也做了虚空,等二人回过神来,中间的盘香已经只剩一点香头,到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