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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南下

几人日夜赶路,不两日媖儿他们就出了京师的地界,到了下一个落脚点,王家在这个小城里有几间铺面,媖儿歇下第一件事便是查看载垕的手腕,隐隐能看到在左手手腕内侧多了一个小黑点,媖儿仔细查看,越快越是心惊,尽管有心里准备,此刻仍是感到一阵阵绝望,这便是蛊毒吗?她怔怔的如失魂般,载垕还不清楚他们为何要离开行宫,这两年在行宫虽没有锦衣玉食,但载垕已经习惯了,反倒比在宫中时轻松快活,这时跟着媖儿离开,他还挺不情愿的,他见媖儿的表情有点被吓到了,怯怯的喊了声姐,媖儿眼中有泪,却不想让载垕看到,便一把将他揽在怀里,匆匆抹了抹眼睛,没什么异样了才笑着对载垕道:“姐一出来就想家了,不知道娘现在好不好?”

载垕明显不适应这几日的赶路,有些怏怏的道:“姐,我们回去吧。”

媖儿语气温柔道:“读万卷,行万里路,垕儿不想去游历名山大川了吗?”

载垕想了想道:“想啊,姐讲过的那些地方垕儿都想去,可是我总觉得困。”他说着又打个哈欠。

媖儿心里一沉,不知道载垕的困意与蛊毒是否有关,又道:“连日赶路是急了些,这些地方没啥好看,何必浪费时间,姐带你去江南游历一番可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没有见识怎么能广博呢,况且娘病了,我们一路走走,正可以寻访名医,不是更好吗?”载垕想想可能觉得这也说得过去,就没再说什么。

又过两日便有消息传来,绿竹和那名刺客都已经招供,只是两人所知有限,绿竹知道的多些,她说载垕的确中了血蛊之毒,用蛊之术果然出自苗疆,这一代苗寨的大巫师个是极厉害的人物,血蛊非一般人能养,媖儿他们猜测或许这只血蛊就是大巫师养的,而苗寨地处深山中,常年瘴气缭绕,就凭他们想进入苗寨那是千难万难。

可是不管多难,媖儿都必须走一趟,载基蓄谋已久,知道他们离开行宫会放任不理吗?载基到底有多少实力媖儿不清楚,她现在只能快马加鞭的赶在载基没反过味来之前跑得远远的,再说她不信载基的力量能遍布大江南北,载基身边的打手貌似都是北方人,越向南应该是越安全了吧,媖儿换上身男子装束,她安排一名家丁与载垕同乘,几人便急急南下而去。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江南富庶之地,小桥流水烟雨倾城,前世她就喜欢江南风物,媖儿怜惜的看看载垕,连日的奔波,载垕似又瘦了一些,此去苗疆媖儿也没报一定的希望,若只有两年,何不让载垕快快活活呢,媖儿想明白了很多事,她不再督着载垕读,她只想载垕做个快乐的孩子,自己便好好陪着他吧。

休息了两日,媖儿和载垕精神头也足了,媖儿仍是着男装,带着载垕和两名家丁一路游山玩水而去,到了杭州怎能不去西湖看看,走在苏堤上,只见两边水波潋滟,空蒙的天色中青山滴翠,杂树升烟,远远近近游船点点,隐约间不知哪艘画舫中传出悠扬乐声,媖儿倦意的闭上眼,感受江风中流动的暖暖的气息,载垕也学媖儿的样子,倦意十足的叹道:“难怪姐常把江南挂在嘴上,果然气味都带着鲜甜的味道呀。”

媖儿微笑着揽过载垕的小肩膀,道:“这西湖十景在南宋尤其鼎盛,你看那湖中的宝塔,这里面可有一段故事呢。”媖儿说着便讲起许仙百娘子的传说,从四五岁的许仙救了一条冻僵的白蛇讲起,再到白蛇修炼成人,嫁与许仙报恩,白蛇济世救人与许仙十分恩爱,法海老和尚却百般阻挠,最后用一座塔将白娘子镇于塔下,媖儿讲得声情并茂,其间“断桥相遇”、“峨眉盗草”、“水漫金山寺”等情节更是讲得跌宕起伏,载垕听得津津有味,末了他愤愤不平的骂起法海来。

媖儿正要说故事岂能当真的,一旁忽然有人说道:“这样讲倒是从没听说过,却比话本的更好。”

媖儿寻声望去,这一看吓了一跳,刚刚她趴在栏杆上只专心讲故事,却不知身边已经密密匝匝的围了很多听众了,这时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先生凑近了打量媖儿几眼,颇不以为然的道:“小公子哪里听来的,这故事编得虽有趣,但是妖就是妖,岂有不害人的,那法海和尚又岂会困在湖蟹脐内,拨开蟹壳就能看到吗,真是荒谬,不过这剧本编得确实精彩,只不该拿《西湖三塔记》来改编。”

一个年纪极轻的公子哥接道:“我倒觉得不必揪着妖字不放,这白娘子不让须眉强过许多男子,若她这般待我,我便也不在乎她是人是妖。”

“贤弟糊涂,妖便是妖,她今日能与你欢好,他日便不会加害于你?”这几个公子哥凑在一处,应该是同来游湖的,这时便互相争论起来。

马上又有一个年轻女子站出来道:“妖又如何,便不能有情有义了?我觉这故事编得极好,真正入情入理。”她又转向媖儿,和颜悦色的道:“小公子讲得真好,我却没有听全,可否请小公子将这故事写出来。”女子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荷包塞到媖儿手里,道:“出来的仓促,便只带了这个,小公子拿去玩吧。”,媖儿掂了掂,荷包里估摸是一点散碎的银子,大概这女子看她穿戴平常,又是小孩子,觉得给这些已经很多了吧,这女子平日在坊间弹唱维持生计,她却不是乐户贱籍,有点类似卖艺的那种,在这烟花之地的苏杭,她十分不起眼,这时听了媖儿讲的故事,她便想若将这故事编成词曲来唱,没准能大大挣上一笔呢。

媖儿傻眼了,这么脍炙人口的传说,难道这时代的人都没听过,貌似他们听过的版本跟她讲的不一样,媖儿赶紧将荷包塞回女人手里,然后拉着载垕冲出人群,落荒而逃,他们身份怎么能见光呀,这趟出来连路引都是王家给做了手脚的,要是因为讲个故事招人注意,露了马脚那岂不冤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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