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斯内普脚边疯狂地转着圈,拼命蹭他的腿,用脑袋去拱他,还试图用头去碰他的掌心。斯内普被我晃得不知所措,他的两只手抬了起来,与肩膀齐平,想迈开脚步又怕踩到我,黑色的袍角和裤腿上全都是我的长毛。 “停下!”斯内普急躁地喊,“停下,伊芙琳!停!” 我停了下来,仰头去看他,尾巴依旧轻轻地摇晃着。 斯内普的眉头拧得很紧,很紧,紧到两道眉毛中间皱出了一道褶子:“你为什么总紧跟着我不放?你究竟有什么事?” 我看着他的双眼,合拢了嘴巴,一声不吭。然后小心翼翼地用脑袋去蹭一下他的腿,蹭了一下之后,我觑着他的神色,又蹭了一下。 斯内普盯着我褐色的狗眼,片刻后,他抿紧唇角,轻轻叹了口气。 “行了,这里也没有别人,变回来吧。” 我直起身,头发蓬乱地站起来,抱怨地捂住额头:“你刚才对门用了一个什么咒语啊?把我脑花都快震出来了!” “你在外面触动了我的警报,我以为是布莱克和波特几个,所以就试了一下。”斯内普说,“明明是你跟踪我在前,怎么反过来埋怨我?” 我腆着脸对他晕乎乎地笑:“对不起嘛……” 斯内普板着脸:“说吧,一直跟着我究竟是为什么?” 哦,我想和你谈恋爱! ……当然这句话是不能这么直接说出来的。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其实也不为什么。”我老老实实地坦白,“就是很久没跟你好好说过话了,我很想你。你今天又不咋理我,只顾着跟埃弗里他们玩,所以我就想跑来跟你聊聊天。” 说完之后我才从斯内普震撼的表情中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斯内普:“……很想我?” 呃,我是不是还是有点太直白了? “啊,啊!那个,你不要过度理解哦!”我急忙找补,“很想你的意思就是,嗯,就是,就是字面意思,单纯地想你,没有说是其他的意思,当然我也没有嫉妒埃弗里他们,没有。” 斯内普:“……嫉妒?” 完了啊!我越描越黑了!!! “这不重要!”我严肃又拙劣地转移话题,“那个,那个是什么?” 我伸手指向空教室桌上的一瓶魔药,刚才斯内普显然是没来得及把它收回去。斯内普扫了一眼,语气平静地说:“哦,我刚才在研究的样品。” 原来如此,那这应该就是我刚才闻到的魔药味道了。 我歪着脑袋盯着魔药瓶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看看斯内普,忽然起了疑心。 那血腥味儿又是哪里来的? 他如果要做研究,会只拿出一瓶魔药来吗?不用支起坩埚什么的? 我说:“你是不是受伤了。” 斯内普的神态和语气都无懈可击:“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我皱起眉头,越品越觉得不对。 如果只是为了研究魔药,他为啥不让我跟着他,还特别谨慎地一路绕弯子,跑到空教室里来? 研究魔药会有血腥味吗? 我忽然伸出手,向着斯内普抓过去:“别动!让我查个体!” 斯内普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给你检查身体了! 我伸手先是去摸他的脑袋,头面部没有伤口,头发遮盖的地方……有点油,不过没有伤口! 然后是肩关节……我轻轻捏捏他的肩膀,观察斯内普的表情,嗯,除了脸红没有什么别的反应,没有痛苦面容,没有骨折! 我摸向他的前胸,左右手掌摊开,一根一根肋骨摸过去。 隔着衣料,我很清楚地能摸到他的骨骼,太瘦了,我边摸边叹气,然后点头确认:肋骨没断。他脸上也没什么痛苦的表情,躯干部位应该是没有外伤。 其实我还想查一下他的腹腔脏器,但是斯内普站着,我不太好叩诊,只能退而求其次,简单地把手放到他肋下脾脏所在的位置轻轻按了按,然后又到肝脏在的那边按了按,在每一个比较重要的脏器位置都按了一下之后,我观察着斯内普的表情,确认他没有内脏受损,而且也没有腹膜刺激征。 就是他的脸越来越红,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了。 “你有没有觉得喘不过来气啊?”我担忧地问。 斯内普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紧咬牙关,一字一顿:“你,说,呢?” “真的有呼吸困难啊?”我大惊失色,“你不会是气胸了吧!” <
r> 我急忙凑了过去,眼下也没有听诊器,我只能把耳朵贴到他的胸膛上,屏住呼吸去听他的肺部呼吸音。 我的脸颊贴上了他的针织衫,隔着衣服,我并没有听到肺呼吸音的声响,却听到了擂鼓一样特别响亮的动静。两秒之后,我感觉脸上一空,斯内普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我和他的距离。 “够了!”他气急,“你怎么能对我做出这种、这种——” 我直起腰,无辜又担忧地看向他:“我只是在给你查体,我怕你受伤了不说。” 斯内普脸通红地喊:“我说了我没有受伤!” “那我闻到的血味儿是哪里来的?”我竖起眉毛,“你别告诉我你一个人偷偷呆在这里就是为了研究白鲜香精!” 斯内普反问:“不可以吗?难道我就不能拥有独处的时间吗?魔药材料也有血的味道!” 我张口结舌,一时间找不出什么别的有利论点。 斯内普用力喘了一口气,他侧身似乎是要走,我急忙伸手,抓到了他的手肘—— 他浑身一抖,露出了我无比熟悉的痛苦面容。 找到了! 我松开手掌,整个人扑了上去,速度飞快地钳制住他骨骼突出的手腕,用当年我干外科急诊的业务能力抓着他的校袍袖子往上捋。在捋过手肘之后,我立即看到了肘部被鲜血浸红的白衬衫。 原来伤口在这里! 抓着他的胳膊,我抬起头,斯内普也在看我。 很难描述他此时的表情,并不是心虚,也不是愤怒,他的眼睛黑沉沉的,连光都没有,而是一种类似于“好吧,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的倔。 他盯着我,似乎我就是个存心要揭他伤疤的恶霸似的,等待着我下一步对他的欺凌。 可我…… 可我根本就不是想要欺负他,我只是…… 我只是喜欢他,不想他疼而已。 我稳住声音,用我最专业最冷静的语气问:“受伤多长时间了,消过毒了吗?” 斯内普:“……” 他没有说话。 我揪着他的衬衫袖口往上翻,他的衬衫小臂处有很多褶皱,应该是刚才他自己撸上去的时候弄的,我没有粗暴地把他的衬衫袖子直接往上捋,而是一节一节地翻过去,这样能避免剐蹭他的创口。 我翻袖子的时候斯内普没有动,他安静地站在原处,什么都没说。 我把袖子折到他的肘部以上,然后看清了他创口的模样。肘部形成了大约乒乓球那么大面积的创面,他应该是撞到了一个什么比较粗糙坚硬的东西表面,碾挫很重,红色的真皮层都翻了出来。但我没看到什么很深的口子,似乎只是表面的组织受损。 不对劲,如果只是擦伤,他的衬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血? “你用过‘愈合如初’了?”我问。 斯内普没吭声。 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加重语气又问:“你是不是用过‘愈合如初’了?” 斯内普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我抽出魔杖,把桌上的白鲜香精召唤过来,然后就跟倒碘伏似的把里头的魔药往他的伤口上滴。白鲜滴在创面上立即发出了“哧——”的轻响,斯内普又是一颤,但他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白鲜的效果非常神奇,我眼睁睁看着原本需要半个月才能愈合的伤口在我面前迅速长好,连瘢痕都没有留下。 直到看着最后一处碾挫伤也恢复,我把白鲜香精放到斯内普身旁的桌上,帮他把衬衫袖子拉了下来,拉平整,然后扯下校袍袖子,语气生硬地说:“完事了,我走了。” 我转过身,态度和来时的热情简直像两个人一样,毫不留恋地就往外走。 “伊芙琳?” 斯内普叫我,语气似有迟疑。 我的速度很快,他叫我的时候,我已经把教室的门打开了。 “我要去吃午饭。”我的声音很平稳,“一会儿下午我满课呢,拜拜。” 走出教室后,前两步我还在正常地走,在迈出第三步后,我就跑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但我就想找一个小小的,狭窄的,只有我的黑暗的安全的地方,蜷缩起来,一个人好好难过一会儿。 我知道斯内普不想对他人示弱,我也知道他讨厌别人看到他受伤的样子,我更知道他应该不需要我的照料和同情。 但是…… 但是知道归知道,难过也是真的难过! 看到他伤口的那一瞬间我就
都明白了!我干了好几年外科,做过那么长时间的急诊,我怎么看不出来他是怎么受的伤? 胳膊肘处那样大的碾挫创口,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重重地推到了粗糙坚硬的石墙上,斯内普本能地用胳膊肘在身后撑了一下,所以才伤成那个样子。而且他应该还有一处更深的创口,衬衫上的血就是来源于此,估计他是用“愈合如初”及时处理过了,所以我才没有看到。 结合他在魔药课前的迟到,我怀疑他是和小天狼星起了冲突,而他就这样顶着胳膊肘上面动一下就会被衣服摩擦得生疼的伤口,足足忍耐了一节魔药课,做完了一锅缓和剂,这才去找一个安全隐蔽的空教室给自己处理剩下的伤。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这样…… 我站在走廊上,眼泪已经止不住地往下淌。我赶紧抬起胳膊,用力地用袖子胡乱地把泪水擦掉。 好丢人,太丢人了,明明我才是干过外科医生的,什么惨烈的情况我都见过,区区一个肘部的碾挫伤怎么就让我难受成这样? 那没什么!根本没什么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了,别再去想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整张脸纠结得就像是大倭瓜。 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斯内普是这种别扭的人,他是警觉的野兽,喜欢自己舔舐伤口,刚才也是我自己死乞白赖地凑过去非要刨根问底,其实他没有什么错。 是我错了,自从我意识到我的感情之后,我好像就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整个人都变成了恋爱脑大傻子。 我不能这样的,我不该这样的。 作为知晓未来的穿越者,我是最应该保持冷静的那个。 不要再被奇怪的情绪裹挟了,喜欢又怎么样,喜欢也不能影响我的正常生活! 我现在应该去礼堂吃饭,恶狠狠地吃,吃得肚皮溜圆,然后精神抖擞地去上下午的课! 什么失眠,什么跟踪,什么情绪失控,统统都不会再发生! 我要用成熟、冷静、睿智的姿态,完美地去吸引斯内普的注意,让他为我神魂颠倒! 我这样给自己打足了气,做好了心理准备,然后雄赳赳地转身准备前往礼堂。 斯内普就站在和我距离大概五步的位置,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我:………… 这家伙走路怎么没动静啊? 难不成他真的属猫吗?! 我僵硬地和他面面相觑了几秒,然后我干笑着说了一句让我想抽死自己的话:“你也走这条路啊?哈哈,真巧。” 斯内普张了张嘴,他神情古怪,片刻后,他说:“……是,很巧。我也要去吃饭。” 我移开视线,不敢和他对视:“哦,好啊,你去礼堂吃吧。” “这个时候礼堂已经没有午饭了。”斯内普说。 我一僵,越发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那,那怎么办?” 斯内普沉默了几秒,说:“我带你去厨房。” 他向我走来,经过我时放慢了脚步,等我跟上。 我本能地走到他身旁,走出几步之后,我感觉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擦,发现竟然是刚才流下来我还没来得及擦掉的泪水。 完了! 斯内普刚刚肯定看到了!!! 我就像小猫洗脸一样赶紧用袖子把我的脸擦了一遍,然后紧张兮兮地解释:“我刚才是眼睛不舒服!” 斯内普:………… 他应了一句:“哦。” “真的!”我补充,“有时候过敏就会导致眼睛疼,流眼泪,和哭没有关系!” 斯内普干巴巴地答:“原来如此。” 见他确实没有深究的意思,我稍稍放下心来,有精力想别的事情了。 “你一会儿要多吃点!”我说,“查体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好瘦啊,锁骨肋骨什么的都特别突出。你这样回头考试复习的时候都没有足够的精力!” 斯内普这回沉默的时间有点长。 “伊芙琳。” 我动动耳朵:“嗯?” “刚才那个查体。”他说,“是麻瓜医生会用的方法吗?” 我点头:“是啊。” 我本以为他会问我是从哪里学来的,肚子里已经打好了解释的腹稿,但斯内普问的是: “你也这么给别人查过体吗?” 啊那当然了,我上辈子无论男女老少都摸过! 但我想到自己现在身为
纯血巫师大小姐的身份,回答拐了一个弯:“没有,你是第一个被我摸的。” 斯内普咳嗽了一声,他转过头来看我,表情很严肃,眼睛却很亮:“麻瓜医生这样的行为很没有效率,你以后最好别这样摸别人了。” 我想纠正他,首先这叫查体,总“摸”来“摸”去的搞得好像我是借查体去吃人家豆腐。其次查体是非常重要的诊断辅助手段,尤其是在影像技术和辅助检查手段不发达的这个时代,如果不认真查体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病灶。 最后…… 最后我灵光一闪,及时回答: “好的,那我以后不摸别人了,就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