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小帝君打着呵欠从殿内走了出来,所谓早朝,就是听一群大臣汇报着各种消息,倒也无需她多话,毕竟慕羡舟会有决断,她只要负责做好吉祥物,摆着庄严的表情听就行了。 关于这点,她知道有些朝臣是不满的,认为慕羡舟分明就是架空帝君,如今帝君已成年,早就应该还朝给她了。 可慕知浔更知道,自己对朝政实在是没有兴趣,自小慕羡舟就努力教导她,甚至还为她请来了太傅,可她听不了几句,就会自动打瞌睡,政务对她来说,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催眠药。 她依赖慕羡舟,不仅仅是情感上,还有能力上,如果慕羡舟是她的亲兄长,她绝对做得出让位这件事。 不过,幸好他不是亲兄长。 小帝君带着笑意,默默地用着她的早膳,口中却含糊地问着身边的人,“花姐姐起身了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小帝君丢下面前的食物站了起来,吩咐着:“让御膳房再送一份,我去找他们一起吃。” 以前,她是缠着要慕羡舟陪的,可她也知道,慕羡舟要为她看奏折到半夜,再早起陪自己用早膳,想着便有些舍不得,于是她慢慢学会了自己一个人吃,可这样的早膳太孤独了,食之无味。 好不容易有姐姐可以陪自己,一顿饭吃的有说有笑,她便开始了日日期待一起吃饭,这种寻常人家最普通的事,在她心里都是极度难求的。 可她还没来得及跑出门外,就遇到了迎面进来的冷星和身后带着的一众人等。慕知浔看到冷星的瞬间,便有些丧了脸,“慕羡舟又有什么事?你快点说,别打扰我去找姐姐。” 又饿又期待的人,是没有什么耐心的。 冷星赔着笑脸,“这里有几幅京师贵家子弟的画像,摄政王殿下让我送来给您过目。” 看男子画像?这是有谁家请求赐婚,慕羡舟懒得在这种事情上浪费精神,所以丢给她处理,只要看着还顺眼,就给一道赐婚折子的小事,她还是可以做的。 “行吧。”慕知浔坐了回去,“拿来。” 冷星一个眼神示意,一幅画卷在慕知浔面前展开。慕知浔粗粗扫了眼,画上的人算得上端庄周正,没有歪嘴斜眼,赐婚倒是不辱没皇家名声,她随便点了下头,“还成。” 冷星的眼神顿时亮了,“您觉得满意?” “嗯。”慕知浔满心牵挂着南宫珝歌,敷衍地胡乱应付着,“满意。” 她是写折子赐婚的,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 冷星急急忙忙示意着手下,赶紧又是一幅画递上,“这人呢?” 不丑,一个正常男人而已,慕知浔嗯了声,“也可以。” 冷星有些意外,小帝君这是口味独特,还是放弃自我了?她的手不停,招呼着手下赶紧继续递画像,生怕错失了什么。这可是她辛辛苦苦熬了一夜,让画师赶工出来的。 一幅幅的画像都递上了,慕知浔越来越饿,到后面几乎是瞅一眼就点头,转眼间,十几幅画像都点了头。 冷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眼睛都弯了起来。慕知浔眼见着看完了,站起身,“看完了,一会把折子送到姐姐院子里来,我盖印。” 没想到今日的殿下这么好说话,连折子都要直接自己下吗? 冷星迟疑了下,“陛下,这些人还得给摄政王过目,家世人品什么的,再筛选一次。” “筛选?”慕知浔狐疑,“他不是忙不过来才给我送来的么,不用麻烦他了吧。” “本来您看上了,的确不需要摄政王殿下过目。”冷星筹措着词语,“但一下这么多人入宫,怕是要排个位份座次,殿下思虑周全,不如就交给殿下吧。” “入宫?”慕知浔就算心早飞到南宫珝歌的院子里,在听到这两个字后也瞬间飞了回来,“不是赐婚么,怎么变成入宫了?” 冷星也呆住了,感情小帝君方才如此顺畅好说话,是因为搞错了意思? 慕知浔的看着眼前一幅幅的画像,脸上的表情渐渐沉了下去,随后染起了一层寒霜。 她劈手夺过面前的那些画像,一声不吭冲了出去。 御房内,慕羡舟正在看着奏折,不时在奏折上批注着什么,替慕知浔处理着朝政。他知道她不喜这些,那便由着她再多玩几年,这些枯燥无聊的责任,他扛着。 想到慕知浔,慕羡舟有些失神,原本森冷的眼眸底,也浮现起了点点温暖。 就在此时,御房的门被人重重地推开,一道人影带着风冲了进来。他不用抬头也知道,敢这么肆无忌惮的人,还能有谁? “慕羡舟!”慕知浔冲到慕羡舟面前,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冷星
,她却不管不顾吼出了声,“你明明答应过我,不联姻的。” 慕羡舟心头一叹,“我是答应过你不联姻。” 在他抬头的瞬间,慕知浔将那一堆画像砸在他的面前,“那这些是什么?” 慕羡舟微笑,淡定自若,“我是答应过你不联姻,却没答应过你不选秀啊。” 她气结,这人就是有本事用所谓的道理气死她。 “我不要选秀。”慕知浔咬牙。 慕羡舟扫了眼地上的画像,画像上的人只能勉强算入眼,他挑起眉头,“不满意?” “不满意!” 慕羡舟挥手,冷星快手快脚捡起地上的画像,飞快退下。 “是不好看,冷星不会办事!你待我在民间遴选好看的给你。”他语气温柔,仿佛是在哄她。端起一旁的点心,拈起一枚递到了她的嘴边,“你爱的荷花酥,吃一块。” 若是平时,他这般的语调这般动作,她早就妥协了,可今日的慕知浔…… 她猛地一拍,将他手中的荷花酥打落在地上,“不吃!” 慕羡舟看着地上的荷花酥,缩回了手,“我只是遴选好看的给你,若是入不了眼不要便是,不勉强你。” 他这般的退让,在慕知浔的记忆里,是少见的。 但慕知浔却没有算了的意思,反而眼底有些受伤,“你这是铁了心要我大婚?” 慕羡舟对上慕知浔那双清透的双眸,竟然瞬间有了些许的沉默,不过很快就被他一贯的强势掩盖,“你到年纪了,大婚、还政都是必须的。” “所以,不管我愿不愿意,你都会这么做是吗?” 自小,他都是宠着她惯着她让着她的,为什么这一次,在她最不愿意的事情上,他却偏要违背她的意愿呢? “这是帝君之责。”他平静地回答,语气里有着她熟悉的不容置疑。 就象小时候他让她必须坐在那个金色的宝座上,就象他让她必须熟读史政论一样,在某些事情上,慕羡舟的决定是不容改变的。 她以为逃了联姻,一切就结束了,原来,这才只是一个开端。 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顽固,这么讨厌了? 慕知浔的眼底隐隐泛起了水光,她却咬着牙,强忍着,随后转身冲出了御房的大门。 当她眼底浮起水雾的时候,他便看得清楚,心头一软,险些便妥协了,可是想起那个祸乱后宫的女子,想到慕知浔对她的依赖,他又不得不狠下心。 她当真以为,他会愿意看到她的身边有其他男子吗?但她是帝君,她必须得有她的凤后。 慕羡舟猛地一挥手,袖袍卷起狂烈的风,将门板瞬间带上。 沉重的关门声里,隔绝了两人的身影。 南宫珝歌才懒懒地起了身,在床榻间调息,内腑里的真气已隐隐有了汇聚,开始了流转。 耳边传来了脚步声,她不用睁眼也知道,是安浥尘来了。 分神间,他的气息便顺着空气传入了她的鼻息间,冷冷的香气,是院落里清晨的朝雾的清新。 内腑里的气息,在感知到他的存在后,顿时欢快地流淌了起来,南宫珝歌觉得,如果真气可以化成型,只怕比现在扑进他怀里的狼崽子更狗腿,冲着安浥尘把尾巴摇成幻影。 这不能怪她啊,魔血的互相吸引,前阵子她身体虚弱,魔血还没有那么放肆的话,现在随着身体的恢复,她发现安浥尘对她的诱惑越来越大了。 那漆黑如点墨的眼眸,那朱色泛光的唇色,就连肩头垂下的青丝,都说不出的优美。 趁着他抱着狼崽子的时机,她偷眼打量着他,他却感知到了她的视线,侧首间,两人视线相触。 空气,一瞬间尴尬。 他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她该说什么,才能打破这该死的窘境? 就在她努力想要找话题的时候,慕知浔冲进了门,不等二人反应过来,便扑进了南宫珝歌的怀里,“姐姐,陪我去个地方,我想散散心。” 南宫珝歌顿时扬起了笑脸,忙不迭的点头,“行,去哪儿?” “宗庙。”慕知浔闷闷地回答。 一旁的安浥尘,眼神有瞬间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