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竹矢口否认:“不是,她不会平白无故做出这样的事。”
君以行无言地窥了她一眼,全然是一种护犊子的心思,他心下了然。“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翩竹忍不住低声咒骂:“一定是谢江舟那个王八蛋!连自己的女儿都下得了手!”
谢江舟——玉仙真人的本名。原来景凝厌恶的不是这个姓,而是冠着这个姓氏的人。
君以行下意识替师父撇清:“不会的,我师父为人是挺严厉,但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翩竹应声抬眸,眼神登时暗了下来,反唇相讥:“你很了解你师父吗?你了解他的过去吗?你们只是师徒,而他们是父女。”
君以行无话可答,连忙转移话题:“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先冷静下来?”
她回想起往事,景凝上一次的失控尚在五百年面前,那时是神咒之身遭遇厄运缠身,加上被父亲抛弃。眼下局势险峻,不能再拖延了!翩竹沉吟:“没有办法。只能打。”
说话期间,景凝已经慢慢往这边靠近,随着她的移动,尸潮逐渐涌动,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声势之轰动,足以令风起云涌、天昏地暗。
见势不妙,君以行沉声嘱咐她:“你先退后。”
短短片刻,尸潮近在咫尺。只见景凝唇边凝着一抹邪气,微微歪了头,行在最前的活尸倏地纵身跃近。
一只僵硬的利爪直逼他的心口,来势凶猛。君以行左足轻点,飞身而起,借着旋转的劲一鼓作气踹中对方的命脉。
顷刻之间,头身分离。
君以行趁机召出长剑,双指并拢往剑刃滑去,低喝一声。翩竹躬身一缩,剑身从她头顶上横扫而过,犹如闪电一般,挥霍出凌厉的剑气,为首一排的活尸从腰间一分为二。
他的身后再度涌近一群死尸,翩竹应声侧望,按下手柄的机关,轮椅几乎是一瞬间拐了个弯,两个人的位置全然调转,翩竹对准目标,银针犹似暴雨如注。
饶是皮肉如钢铁的人也受不住这般攻击,很快又倒下一批。
二人配合得完美无缺。
前排一空,后方的死尸得以施展身手,一拥而上。有的被鲜血溅了一脸,这样一刺激,凶猛更甚。他们不似先前那样有序,毫无章法,纵横交错,即便被同伴绊了一跤,亦并不影响来势汹汹。
翩竹的眼神蓦地锐利起来,双臂一挥,掌间的毒粉悉数散了出去。漫天飞粉,君以行冷不防呛了一下。埋怨道:“你怎么不提前叫我屏息静气?”
这些可不是一般的毒粉,哪怕是没有知觉的死尸,一旦窜入他们体内,就会肢体麻痹,器官僵硬,时间一长,便会无法行走。
君以行又添了一句:“这玩意这么好使,你该早点拿出来的。”
翩竹懒得搭理他。
可变故就在片刻之间。一阵刺眼的光晃过远处,本来还在观望的景凝脸色忽然一变,一个闪现,不过息,她便出现在君以行的面前,白瞳中的煞气若隐若现。
翩竹当即意识到不对劲,锐声道:“赶紧把你的剑收起来!”
君以行一头雾水:“没有武器,我怎么打?”
翩竹当即失声:“你拿着这把剑,她只会把你打得更狠!”
剑柄上刻着玉仙花,代表着太华峰的徽章。君以行或许不了解内幕,可翩竹比谁都能清楚,除了玉仙花的徽章,没有任何东西更能刺激到景凝,如果有——她抬眸望天,那就只能是人界之外的存在了。
铿锵一声,君以行手中的剑脱落,手腕被红绸捆住,一股强大的力道将他整个身体带往半空,再狠狠砸在地上。
翩竹瞳孔一缩,大呼:“君以行!”丧失理智之后,景凝的力量似乎更加不受控制了。
君以行疼得龇牙咧嘴,好半天才低声喃喃:“她身上是有火吗?这也太烫了。”他露出的手腕红成一片。
下一刻景凝便盯上了翩竹,他一时心急,念出一道口诀,长剑应声而动,忽地从二人中间刺了过去。
然而景凝却轻而易举便接住剑刃,手臂微动,长剑断成两截,一截垂直扎入地里,而剑柄那一截则被景凝捏成粉碎。
转眼之间,毒粉被消耗掉大部分,退去的尸潮恢复生机,犹如闻到了美味的佳肴,血痕爬满了死气沉沉的脸色,一个个蠢蠢欲动。
景凝立于尸潮之中,冷眼旁观着即将沦为食物的二人。
一道晃眼的银光削过她的眼睛,翩竹猛地一惊,紧紧盯着远处的身影,对方胸口的那把若隐若现的匕首,心下千回百转。
一个激灵,像是想通了什么。翩竹又惊又喜说道:“我知道怎么做了。”话落,她往君以行耳畔说了一句话,神色胜券在握。
君以行听完,脸上似有犹疑不定,又听她下了保证:“放心吧,你只管去拔出那把匕首,我对付这些活尸死尸,绰绰有余。”
他稳住心神,借着扑过来的死尸,跃上半空,犹如鬼魅一般从尸潮头顶穿过,直取景凝的命门。
眼前倏地一黑,背后受了一脚,君以行径直栽入尸群里,吃了两口飞尘,颇有几分狼狈。
他抹去嘴边的血,不知怎么的笑出声。“你可真是难对付。”
换做往日,说不定景凝会堵得他说不出话来。可惜在此时,她不但听不懂,还要下死手。
景凝空手拔出那截断剑,抬起眼帘,眉眼之间展露一抹狠戾之色,毫不犹豫地挥向他的脖颈。
君以行只觉后背一凉,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滚到一旁,红绸迎面而来,险些灼烧了他的脸。
“好你个谢……景凝,我的脸!”他劫后余生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景凝根本不给他近身的机会,接二连三地发起进攻,第二、第三、第四招紧随其后,君以行翻身跃起,剑刃又落了空。
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炸飞一大片尸体。翩竹一句“小心”未说完,君以行忽地被一只断手砸中后脑,往前一栽,竟是直接将自己送到景凝跟前。
他抬起头摆了摆手,笑嘿嘿道:“咱们俩好歹有过同逛花楼的交情,杀我不太好吧?”
话音刚落,断剑不由分说地划过君以行的脸庞,与此同时,他抓住机会拔出景凝胸口上的匕首。
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却不止一把匕首,还有一张一分为二的人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