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捐了监之后就能稳稳当当地拿到乡试入场券,谁知道这捐监也有这么多幺蛾子在等着,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吗?
赵鸿义勉强定了定心神,又向那户部小吏详细询问了办理捐纳入监的详细流程和具体价格。
流程倒是很简单,要回县衙开具两份公,一是县衙批准捐纳入监的,二是捐纳人是否符合捐纳资格的调查证明。有了这两份公,捐纳人就可以携带银两到户部捐纳处办理捐纳入监手续了。
而捐纳入监的价格,廪生是一百二十两,增生是一百九十两,像赵鸿义这样的附生则要二百六十两。
这价格倒是在预料之中,赵鸿义还能接受,可是这手续却一点也不能放松,看来无论如何都要回上海与鲍知县打一次交道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只能寄希望于鲍知县并没有与徐家勾结了。
赵鸿义只得与严家管事悻悻然离开了户部,回到严家。
听赵鸿义讲述了在户部所遭遇的具体情况后,严伯毅也是颇为无奈地摇摇头道:“这个老夫可就爱莫能助了,须得你自己去解决。不过若是捐监不成,七月份在南京还有一次录遗考试,到时可以来碰碰运气。”
“这个我明白,多谢世伯提点。明日我便回上海去,若是事有不济,少不得七月份还要来南京碰碰运气。”
……
第二天,赵鸿义辞别了严伯毅,闷闷不乐地踏上返乡之路。
回到上海,已经是六月上旬,赵鸿义写了一张拜帖,来到县衙,打算求见鲍知县。
在县衙二门外,门子拦住问道:“这位相公有何事?”
赵鸿义递上帖子道:“学生特来求见县尊。”
门子也不接帖子,只是慢条斯理道:“县尊大老爷今日不在衙中,阁下改日再来吧。”
狗眼看人低!赵鸿义心里暗骂,但却毫无办法,只得从钱袋里掏出二十个铜钱,连着帖子一起递过去道:“还是劳烦大哥替学生通报一声,或许县尊大老爷眼下已经回衙了也未可知。”
那门子接了帖子和铜钱,态度立马和蔼了不少,道:“相公稍候,待小的先进去里面问问。”
不一会儿,门子又拿着帖子出来道:“县尊大老爷说了,今日衙门事务繁忙,不便会客,还请回吧。”
赵鸿义耐着性子道:“大老爷今日繁忙,那什么时候得空?学生可以等。”
门子变了脸色道:“你这位相公好不晓事!大老爷什么时候得空我哪里知道?你若不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就不要再来了,来了大老爷也不见。”
真是狐假虎威!赵鸿义心里疯狂吐槽,但是现在自己有求于人,还不得不虚与委蛇。今天一定要弄清楚县尊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这样才好规划后面的计划。
考虑了一会,赵鸿义又问道:“不知师爷今日有没有空?见不到县尊,能见一见师爷也行。”说完又偷偷塞过去二十个铜钱。
那门子又得了钱,脸色才稍缓道:“你且等着,待我去问问师爷。”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师爷模样的中年人随门子走了出来,门子对赵鸿义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梅师爷。”
赵鸿义连忙上前作揖道:“学生见过梅师爷。”
梅师爷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地问道:“赵相公有何贵干?”
赵鸿义看了看四周,此时他们正站在县衙二门外,周围各色人等来来往往,于是便道:“此处说话不甚方便,不如在下做东,请梅老先生到县衙对面的茶馆里坐坐,不知老先生肯不肯屈就?”
梅师爷沉吟片刻,道:“也好。”
于是赵鸿义与梅师爷一同来到衙门对面的茶馆里,找了个雅座,点了壶茶。
喝了几杯茶后,赵鸿义开门见山道:“梅老先生,在下这回科试不利,只考了三等,感觉甚为可惜。如今想花钱捐个监,到乡试大场上碰碰运气,不知老先生以为可行否?”
梅师爷颇为玩味地看了赵鸿义一眼,道:“恕老夫直言,年轻人还是要以做学问为主,不要好高骛远。人人都以为落榜是自己运气不好,实则是学问不精罢了。”
“哦?老先生也以为在下科试不利是学问不精的缘故?”赵鸿义目光炯炯地看着梅师爷问道。
梅师爷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赵鸿义看他不说话,心里已经猜到了五六分,接着又道:“在下主意已定,老先生不必再劝。在下只想让老先生给个准话,这捐监一事可否行得?”
梅师爷还是笑了笑,淡淡说道:“老夫还是那句话,年轻人要以做学问为主,科举之事不可强求,还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若是没有那个命,任你考到七老八十,也中不得举。”
这老狐狸,实在是狡猾!
赵鸿义软磨硬泡,说得嘴巴都干了,他还是不肯透露出半点口风来。
最后,无奈的赵鸿义只得摊牌道:“明人不说暗话,老先生的心意我领了,在下只想知道,县尊能否给在下开具捐监?”说完,悄悄递上了一枚二两重的小银锭。
梅师爷也悄悄接了银子,用手蘸着茶杯里的茶水,在茶桌上写了个字,说道:“县尊最近公务繁忙,恐怕你是见不着他了,好自为之吧。”说着拍了拍赵鸿义的肩膀,起身离去。
赵鸿义看着茶桌上的那个“徐”字,脸色一沉,顿时明白过来,这鲍知县果然跟徐家同穿一条裤子,自己想要从他手中拿到捐纳,恐怕要比登天还难了。
无奈之下,赵鸿义只得先去了苏家,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苏惟钧。
苏惟钧叹了口气道:“哎,想不到如今连捐监这条路也行不通了,接下来你作何打算?”
赵鸿义也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办?现在只剩下录遗考试这条路了,总要去碰碰运气,若事有不谐,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