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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只记得到处混乱,一个弱质女流从山谷半山腰台醒来,甚至分不清东西南北,她几次在这个极窄的台边险些滚下去,她一低头就发现自己是卡在半崖支出的台边上,再一琢磨,她昏昏沉沉的脑袋无比清晰告知她,她离地面有些距离。 崖上有男人勒马而停的消息,她想伸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马儿发出低低嘶鸣,犬吠声不绝。 上头似乎齐刷刷站了许多人。 她挂在台边上,听见有人齐声行礼的声音。 “明公子安。” 这声落音其实传到她耳中已经没有多大声了,可能濒临死亡过,她的耳识凌利不少,让她心头倏地一紧。 接着,旭邑站到崖前往下看,入目是化不散的寒雾,更衬得崖下如万丈深渊,不可窥探。他上前禀道:“…回明公子,她许了诈说是有玉邑和太子的消息,却奔着关外跑了,可没成想到此处…落了崖……” 在这一句里,沐芸芸咬牙切齿。 她也没有想过,敏明是这样的人,更没想过旭邑变成这样。 她有些自弃的看着她和崖上那群人的距离,明明看似近在咫尺,可却犹如天堑,就这么一段距离,就注定了他们的分水岭,一个落魄公主,一个前途光明未来权霸一方的表哥,心里的所有希冀都被打破了,她不该,她不该!两世今生,就连燕王叔都能推拒的,她为何要寄希在表哥身上呢?没有人会愿意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沐芸芸万般悔恨,只觉得老天让她重生归来,是又要戏耍她一顿。 她…是个该死之人。 但她…的哥哥不该死啊…… 沐芸芸心中有无尽的绝望和苦闷,隔着这看似遥远的距离,沐芸芸甚至不用屏气凝神,都能听到敏明那个小恶魔的声音。 此刻的她,恼怒恼恨,更无力。 她不明白,为什么能叫她有这桩奇遇,却还是要经历上辈子的痛苦,甚至这一世活得还没有上辈子长,要折于这荒谷郊外,当个孤魂野鬼,无人知。 当下,她只听敏明那个小恶魔低沉地开了口。 “我本无意令她死,也好,这就当她的归宿吧。传我的令,若是有人见到冒认公主的,笞五百杖,刺字,发落充军。” 敏明凌眸寻下看,唤手下取酒来,对着崖前举壶倒下,“您走好,沐家气数已绝了,莫要再去找我哥哥了。” 崖下洒下的清酒到空气中,到她这里已经挥散几乎近无。 随后不久,沐芸芸听到崖上没有那鸣人的犬鸣声,人声交谈也不见有了。 谷里寒风刺骨,沐芸芸起初是呜呜而哭,最后是伤心痛哭不已,在呼啸如鬼哭的寒风中,竟有几分凄楚。 那敏明对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她没有以旭邑立功心切耍诈,现在她会被送去那里,那敏明之令如同恶语伤人六月寒,沐芸芸的心再没这么难过了。 从前,沐芸芸至死都盼着回故乡,从前,沐芸芸就算经历无数次折辱心中都高挂如明月高洁的表哥,人是死的,心却是活的,可现在,人是死的,心也是死的了。 沐芸芸只叹还好自己没有拖累哥哥,可是哥哥现在一定在受苦吧,沐芸芸的心在钝疼。 这混乱的世道,竟容不下一个女子。 沐芸芸蜷缩在台边上,仿佛拥有了无尽的冷意,无尽的黑暗,寒冷几乎让她以为自己会死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中, … 大概到了正午,身下的迷雾散开后,一只秃鹰立在她的胸前,要啄她的嘴,沐芸芸被巨痛惊醒,毫不犹豫伸手抓住了秃鹰的利爪,向崖石撞去,秃鹰几翻挣扎也抵不过一个垂死之人暴发的求生欲有多惊人,她一脸戾气的随后将被撞得晕头转向的秃鹰扔了下去。 她稳了稳身体,全身僵而麻,和秃鹰挣斗,她几次险些被这只秃鹰给带了下去,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沐芸芸又愤愤看天,她不信命,她更不信自己会死在这里,所以她琢磨着加何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从这涯台安全落地。 百丈之高,人摔下去,也粉身碎骨了吧。 可这艰险的环境令她还没有想到如何办,沐芸芸就忽觉有一道劲风而至,吹得她身体站不稳,躲避已经来不及,沐芸芸又从崖台下往下摔了,几乎以为要命丧黄泉的时候,她又被伸出来的树干给接住了,她感觉身体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要翻过来一样,巨痛,人还没乘稳,她又感觉身体刷刷下落,最后不知道磕到哪,人索性就直接是一个不醒人事了。 … 再醒来,四下一片黑暗。 她一醒,就被人发现了。 “阿大爸,人醒了。”一道小孩的声音。 <

> 她怔了怔,四下张望了下,一片黑暗,叶小五领着人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了她伸手四处摸的举动。 “姐姐?” 她怔怔抬眸看向声源,“你是,” 叶小五见状,见她虽然摔得鼻青脸肿,浑身动弹不得,可也没有哭闹,非常有耐心的跟她解释。 他是个男孩子,因为战乱要举家迁移到中州去,而她是他在半路捡到的,当时是驼着马摔下来的,说到这里,叶小五问她,她跟他们离开之后都遇到了什么,为什么又被自己摔成这样子。 她摔的位置,正好又是他们的必经之路,大家最初以为是遇到了死人,走近一探鼻息才知还留有口气。队伍里有老村医,老村医给女郎看了看,便在叶小五的认领下,施救起来。 过去也有三四天的日子。 叶小五见她茫然的样子,还跟她道,“你杀的那两个人罪有应得,阿大爸他们没有怪你,反而感谢你替队伍除了这两个害虫。可你也不听我们说,自己就跑了,这不过才几日光景,你的运道也不好啊,要是没我们,差点你就死了。” 叶小五又说道:“你要找亲人,就跟着我们呗,这世道不好,你一个弱女子能走多远?” 只是女郎默了默,问了他一个问题:“我怎么看不见了?” 叶小五被她问得一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女郎的眼神动都未动,只是看向他的面容带了几分苍白,老村医抬头看住了她的眼睛,同叶小五众人说:“这个姑娘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死,是奇迹,可能碰到脑袋了,那处被压着有淤血堵住,也是会有影响视力的可能的。” 天光中,她眼眸无光,不管叶小五如何比划,她眼珠未动分毫。 女郎嘴唇有些干涩,她张了口,不安的说:“我好像记不得我是谁了,这也是这个原因吗?” 老村医皱眉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恐慌不似作假:“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姑娘你这是祸不单行啊。” “我是谁?你们又是谁呢?” 骤然的黑暗,她谁也不信谁,却对叶小五口述的人那么陌生。据他们所说,他们只是萍水相逢,有过短暂接触,自己还杀过人,女郎觉得浑身都难以动弹,却强撑起半臂坐了起来。 她得到了一些短暂的信息,大概是他们也不相熟,他们对她也不熟悉…… 女郎小声的问道:“我的眼晴还能再…看见吗…” “若是淤血散开,是有复明的希望的。” 女郎刚要回应,突然听到有人过来禀报,女郎没有听清,老村医却着急忙慌跑了。 老村医走后,又有一个男人来到女郎面前,在叶小五的呼唤下,女郎知他就是叶小五口中的“阿大爸”。 对方问:“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女郎极力想却摇摇头。 这一会儿,全都沉默下来了。 搁下一句“你先休息先”,余下几人也跟着出去商量了。 留下女郎,女郎摸着身下的垫铺的东西,粗糙的,像是睡在树枝上,应该是这些人临时搭的棚了。闻听外面仍有呼啸冷风,女郎觉得十分冷,十分冷,一来二去,又给昏睡过去了。 … 再度醒来,四下仍一片黑暗。 但令她感觉到惊喜的是,眼晴能感光一二了。 她一醒,就被人发现了。 但是,她又很明显感觉自己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 女郎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醒了。过会会有人过来相看,你就坐在哪里不要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让你在这里养伤,总好过跟着我们这堆无家之人游亡好吧。” 女郎怔了一怔:“这里?” 那人一笑,见她安安静静,没有哭闹,耐心跟她解释。 女郎却觉得十分荒谬,她总感觉这一幕有上演过。 他是队伍的领头羊阿大,这女郎和他们也算是有些缘,可是到底非亲非故,眼下这女子又失明又失忆,看不见也记不起人,带上她,就算到中州,也找不到她亲人啊,他们经过商讨后,也觉得这是个潜在的麻烦,刚好又途经古塔寺,听说这寺的住持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人,会收留过往无家可归的人,当然也不是吃白食,寺里偶尔的工作也需要人劳作,队伍里的人到底做不得将女郎弃之不管,这个提议下,有许多人都同意了。 阿大见她一直很安静,还跟她说:“你在这里养好伤再走,你这样的样貌是很不错,到外面的话,也会遭到些无端祸患,家人的话等伤好了再说吧,过会小沙弥来了,就带你进寺里,你且到寺里安生养伤了。谁让

这世道不好,我们也是为你好啊。” 阿大好心劝她,“你别怪我们。” 只是女郎默了默,没有说话。 她其实很理解他们的想法。 外院,古塔寺的住持,悯一大师从寺里出来了,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小沙弥。 悯一大师是一个德道高僧,名声远扬,阿大他们替女郎找的落脚点是是真的仁义。悯一大师穿着僧袍,慈眉善目,乍一看像是一个仙目老人。 阿大忙向前说:“悯一大师,这正是我与贵寺说的孤女。” 悯一大师依目到她眼眸,见她眼眸无光,脸色苍白,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她记不起来,只劳烦古塔寺能给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等她伤好些,再令她自行选择吧,大夫有说过,她额中有块淤血给堵住了,但是或许过些日子,这块淤血能消散开,恢复视力记忆也不是件事了。” 女郎默着脸,抬头向声源看去。 却感觉有道极温和的感觉笼罩她,在悯一大师的问话下。 她摇摇头。 如此凄惨身世的女子,那高僧叹了息,同女郎说道:“施主,那你跟我来吧。” 女郎就这么被悯一大师带进古塔寺。 等她“张目”试着看周围的一切时,仍旧是徒劳。但自一进寺,香烛和香的味道闻进她鼻里,多少驱散了她的一些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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