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云指向三楼的戴着面具的一众人，为首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身后还坐着几个年轻弟子。 白栀看背影觉得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问道：“他们什么来历？” 长云安抚白栀道：“放心吧，那是灵山的瑶光长老，元洛交到他们手里，不会出现问题。” 他们没有穿灵山的校服，白栀一时也没有认出。忽然想起，当年在灵山时修炼时，白栀 没少受瑶光殿的一众弟子的冷嘲热讽。因瑶光虽是个修道痴种，但是能力有限，修炼了一辈子也还只是上仙，够不到上界的要求，也不能飞升为神，久而久之心里也就产生了不平衡。 偏偏白栀灵脉特殊，修炼道路颇为顺利。瑶光为人善妒，看白栀不顺眼了，对其马首是瞻的弟子们也拿常常拿白栀出气，遇到事就往她身上推。 长云对下界不了解，对灵山更不了解，只是认为他们是仙界，也算是自己人，让他们买走元洛兽总比落到妖魔鬼怪手里强。 可依瑶光这性子，元洛兽落到他们手里，定然也不是什么好的去处。 白栀与长云交代不清楚，只恹恹回应了一声，决定一会儿拍卖会结束后，找瑶光要回来。 正在此时，拍卖台上出现一个水晶罩，盖着一层薄薄的白纱，若隐若现。现场一片哗然，买主们欣喜若狂，纷纷探头往下望去。 在兴奋声中，侍者扯掉了白纱，只见一个妙龄女子被束缚住手脚，装进水晶罩里惊恐地望向四周。 那女子一头白发，头上长着一双白里透粉的耳朵，骨骼纤细，身姿曼妙，肌肤洁白若雪，却被手脚腕上的镣铐磨出了血痕，明艳的脸颊上露出惊恐地神色，可嘴巴却被封条缠着，不能说话，喉咙间发出呜呜咽咽地哭泣声，蜷缩在狭小的水晶罩，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女子的容貌还很青涩，在妖界应该还未成年，此刻被关进水晶罩里就像是深陷泥潭里的花，无论如何试图逃跑，都逃不出坎坷的命运。 四周是丝毫不加掩饰目光，强烈地欲望如猛水席卷，贪婪着、垂涎着，想要将少女收入囊中。 长云担忧地看向后头，见到白栀直勾勾地注视着下方，脸色凝重，像是在沉思什么。 白栀不由得攥紧了拳头，那尘封许久的记忆一下涌入脑海，真是恶心…… 买主们小声议论着—— “是人还是妖啊？” “人与妖的后代。” “不是说人妖殊途，怎么会有后代？” “凡事都有意外啊，这女人看起来真不错，待会都别跟我抢，让我先买来下，过后再低价出售给你们。” “这种美事凭什么先轮到你，我不管，我要出更高的价格买下！” “……” “白狐与人的后代，起售价八万四千块灵石！”楼主高声喊道，一锤落下，买主们开始举牌—— “十万八千块灵石！” “十四万六千块灵石！” “二十万！” “……” 白栀转身就要离去，长云拉住她的手，道：“阿栀，你去哪里啊？” 白栀抽回手，道：“这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这里的气息实在是太压抑了，她不想再待下去了，也不愿再与那段不堪的记忆作斗争。她出去漫无目地散步着，一抬头，居然来到了拍卖会的后场。 现在拍卖会还没有结束，后场暂时还不能进去，门口还有鬼兵把守着。白栀刚要离开，也没留意身后跟来了一个人，头猛地磕在她身上。 白栀被撞地不轻，眼前还出现了眩晕，缓和了片刻才捂着头看清了来人，脾气也随之上来，痛喊道：“你跟我做什么？” 美姑娘毫发无伤，勾唇笑道：“我怕你想不开，万一出事了，我可就成鳏夫了。” 白栀没去听她说话，往前快步走去，像是在摆脱麻烦似的，一边走一边道：“你还不如不出现，本来我没事，结果你一出现我就有事了。你这个灾星，离我远点，别跟着我。” 美姑娘才不管，两步就追上她了，含着几分笑意继续道：“怎么这次不发善心了？不打算救人了？” “你管得着吗！”白栀停下来，怒视着她。 白栀的眼睛本来就大，尤其生气的时候，眼睛显得就更圆了。美姑娘愣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惹得白栀更加抓狂，用力推了她一把，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你再笑我现在就掐死你。” 美姑娘笑得更大声了，白栀忍了又惹，终于忍不下去了，揪住她的衣服刚要抬手收拾她一番，却瞥见后场门口突现了几个身影
。 是瑶光长老身边的几位弟子。 白栀愣了愣 ，推开她，准备过去看看情况。 为了不识破仙士的身份，他们藏匿了仙泽。在门口与鬼兵交谈了几句，却见几个鬼修抬出来一个大型的黑匣子递交到他们手上。 弟子们环视周围没发现什么异常，接过黑匣子。 黑匣子里面传来“咚咚”踢踹木板的声音，几人手忙脚乱的抬着加快脚步开去，咚咚的响声渐远。 白栀冷笑了一声，也跟了上去。穿过长长的走廊，空气陡然变了阴沉起来，他们在一间昏暗的包间门口停了下来，为首的大弟子敲了敲门。 “进来！” 几人抬着木箱进去，要关门时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弟子回头去看，却见到一个纤瘦的人影。 “你是谁？”大弟子出声呵斥。 白栀不予理会，径直对视上里面的长者，冷道：“瑶光长老？” 在这里被识破身份，并不是明智的选择。瑶光长老当即就让弟子请人进来，随后关上门，问道：“敢问……阁下是……？” 白栀拿掉脸上的面具，斜睨看了他一眼。 “寒光上神？” 白栀“嗯”了一声，坐到长椅，道：“我来跟你讨一样东西。” 瑶光长老脸色猛然一变，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天界的人，当即双腿屈膝跪下。后面的弟子不曾近观过白栀，也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跟着跪了下去。 瑶光长老面色逐渐难堪，要是知道当年供他差遣的小弟子会是如今的寒光上神，他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随便使唤啊。瑶光颤颤巍巍道：“不知寒光上神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上神是想要何物？小仙一定双手奉上。” 弟子们不敢相信能在这里见到所谓的上神阶位的大人物，面面相觑几眼，迅速低下头抵在地上不敢抬起。 白栀不打算追究从前的事，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来，直截了当道：“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我听扶光上神说你这里买了一只元洛兽。但请瑶光长老割爱，将其赠予我。您所出售的费用，待我返回天界后，定会双倍还上。” “这……” 他瞒着所有人，寻到这里已经是暗昧之事，要是再传出去足已让他身败名裂。可是为了这只元洛兽，他亦是苦苦等寻了许久，飞升上界是成是败就在这一刻，如今让他拱手让人，多少有些不舍。 “怎么？本上神说的话，你是听不明白？”白栀的声音沉了几分。 “小仙……”瑶光长老抬头偷偷看了看白栀，又低下头道：“小仙不是不愿割舍，惟清真人这几日生了一场怪疫，仙医说需这千年元洛兽的血作药引子。小仙也是念及惟清真人的病情才贸然来此处，还请上神宽恕了小仙的无礼……” 白栀起身走到他面前，负手而立，轻轻抬合了下脚，动作散漫又不失威慑力。 瑶光长老已经一把年纪，绷直脊背的跪在这里，让人觉得是白栀在以位高者欺压他一般。 白栀道：“瑶光长老就不要拿我师父来当挡箭牌了。今日，你就算是把整座灵山的安危摆到本上神面前，本上神也照旧要带走元洛兽。您是自己交出，还是让本上神亲自动手？” 见瑶光长老没有要给的意思，白栀的耐心也已消磨完了，手微微抬起，一道白色灵流击碎了木匣子，可里面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 白栀的脸色沉了沉，厉声问道：“元洛兽呢？” “什么元洛兽，小仙不知。” 瑶光开始卖弄含糊。白栀当年虽不是他门下的传授弟子，但在一个仙门，他还是了解她的性子。只要把事情弄大了，大到让白栀自己都解释不清，他就可以成功转移注意。 派出去的人已经去通知扶光上神，想必马上就要到了。 “我再说一遍，给我！” “小仙真的不知道上神在说什么，求上神饶了小仙的弟子，千万不要伤害他们。” 方才明明听见木匣子里面传来动静，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白栀无视他的无理取闹，幻化出一只振翅而飞的死魂蝶来寻找元洛兽的气息，白色蝴蝶木匣子边停留了一息，忽然飞向了侧屋。 白栀循着踪迹过去，还没走到侧屋的门前，几个弟子突然跑到白栀面前跪下，不断哀求着，说着不要杀了他们的话。 白栀一记灵流甩出，几个弟子皆被掀飞出去，就准备推开门时，大弟子忽然冲过来，手里的袖箭正欲刺向白栀。 白栀运转灵流，手腕一转，大弟子双脚离地，脖子被灵流缠住带向了空中。 少女
慢慢抬眸，眼尾逐渐浮现猩红色，翻滚出杀气。 瑶光长老连同几个弟子也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扶着桌子的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我是上神，你们只不过是下界的小仙罢了，我想要什么，你们必须双手奉上。” 忽现的狂风吹散了屋内所有的东西，大弟子在空中乱蹬腿，脖子上的力道逐渐加深，双手死死扣着脖子上缠绕的灵流，脸色逐渐失色，就快要昏厥过去时—— “白栀——” 长云出现在门口，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白栀猛然回过神，眼尾的猩红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同时心脏就像是被东西重击过，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白栀握紧拳头掩盖下去。 方才……她在做什么！ 半晌，白栀低头怔怔凝视着自己的手心。屋内一片狼藉，大弟子跌落在地，几个弟子上前搀扶住他一同惊恐的往后退去，白栀回头见到突然出现的长云。 他也有些愣怔，但更多的是愤怒，快走到白栀面前，伸手攥住她的手腕逼问道：“你在干什么？你想杀他们？” 白栀从来没见到长云如此陌生的眼神，像是把人抛进了无尽的冰冷深渊里，浑身的血都要凝固了。 “我是来向他们要回元洛兽。” “我不是问你的目的，我问你，你刚才是要杀了他吗？”长云攥紧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指向大弟子。 白栀去看瑶光长老，倏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就在刚才，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她是起了杀心的—— “区区几个下界的小仙而已，杀就杀了，不足为惜，有什么好计较的。” 像是真相被揭穿，长云惊诧了一下，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我说，他们的命不值一提，杀了他们，天界也没有人可以降我的罪吧。” 长云拽过她的手，怒视道：“你怎么变成这样的人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今日这番话，要是被你师父听见了该有多伤心？我真的是看错你了，我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无情冷血的人，人命也能被你用来衡量轻重，你跟我回去……” “放开——”白栀甩开他的手。 “少拿管束沅浅的方式来管束我，你以为你是谁？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教。” 长云死死地盯着她，眼里的情绪剧烈颤抖，“白栀你……你真的令我太失望了。” 白栀笑了声，“你有这时间来与我争论，不妨猜猜他们拿元洛兽要做什么？” 瑶光长老站出来，跪在地上道：“扶光上神，还请听小仙一句，惟清真人病了，需以元洛兽的灵血作药引子，小仙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来到鬼界，不慎与寒光上神产生了纷争，是小仙的过错。” 白栀道：“一派胡言！你再……” “荒唐！”长云突然大声道，怒视着白栀。 白栀半信半疑道：“你说什么？” 长云压下去怒火，道：“白栀你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瑶光上仙好歹是灵山的长老，亦是守护你神躯的长者，你对他连最基本的敬重之心都没有了吗？” 白栀道：“可他们拿我师父来搪塞我、蒙骗我，你让我如何去尊重他！” 时间静止了几息，长云抿唇低声道：“惟清真人确实病了。” “？” “前些日我才得到的消息，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是担心你伤心过度。但没有想到，会演变成今日的局面。” 白栀一阵惊悸，突然笑出了声，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抬脚离去，眼见长云就伸过来手拉她，白栀往后避开，冷道：“你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