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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房多宝匣

看一场落枫,给何风盈心中添了许多不快,林谨然心中应也有所觉察,所以隔了一日就让人送来两套极精美的匣盒,大大小小共有十二个,取出来单独可用,搭配可用,不用时还能收进最大的那个匣中。 红木那一套看着色轻活泼一些,但应该是木料上有小小结疤不够完美的缘故,所以小匣上偶有绢料嵌覆,还有一双盒子是仿照册的样子,直接用绢布包裹的,边边角角,严丝合缝。 何风盈觑了一眼,径直走到另一套色重浓润的紫檀匣子前。 见她选定了,何青圆才走过去碰红木匣子。 绢料虽为遮拙,但其本身也很不俗,何青圆细细看绢料的纹理和花样,觉得不似当代之物,古朴沉美,花色繁多,或淡疏如日光照水,或浓烟如胭脂泼云霞。 这也不奇怪,以林谨然不善处理争执的性子来说,明知两位小姑子是一母所出的,又怎么会送出价值差距过甚的礼物,故意挑拨呢? 虽说这种木匣子的套盒以木料本身的价值为重,细纠起来总有高低,但何青圆不挑这个理,心中已经很欢喜。 何风盈待这套匣子原本有些轻慢,可一抽动,才发现其中有物,打开其中手边那盒一看,只见是上好的墨锭,半点不敷衍,心中不满才稍减弱。 “然儿也实在客气。”董氏笑着说了一句。 “你那匣子里是什么?”何风盈转首问何青圆。 何青圆打开一看,见也是墨锭,何风盈拿起来掂了掂,道:“应都是严家家传的松烟墨。” 见她只说了这样一句,再没二话,何青圆感觉出她的满意,明白这墨锭的品质定然出类拔萃。 余下几个匣盒再翻开,先是两方砚台,所用石材乃美石,光滑温润,只不过样式不同,何青圆那里的是荷叶,何风盈这里的是灵芝。 再者是一对压尺,压尺木料同匣料是一样的,何风盈的是金银浮丝紫檀压尺,因为红木质密不及紫檀的缘故,所以何青圆那套压尺上还嵌了一双羊脂玉狮子,且那狮子底座还做了关窍,旋动可拧,拆开来还多两只小狮镇纸。 虽说玉狮子小小一枚,只能压压信小笺,但雕工甚好,细巧玲珑,何青圆甚至喜欢,捧着翻来覆去赏玩。 何风盈瞥了一眼,抚过坚实温凉的紫檀压尺,未有一语。 余下还有象牙裁刀、翻子(翻的薄棍),大漆的水盂,澄泥的臂搁(放胳膊的,夏天出汗不会黏臂),各色狼鼠毫峰笔、笔海、笔搁等等,总之,其中件数和价值已不是房四宝所能形容的。 “之前只听你阿兄说严家待然儿这个外孙女是极疼爱的,眼下见了这些宝贝,才知此言不虚。”董氏感慨道:“严家诗传家,端州离京城虽远了些,可是难得出好石、好墨、好木的地方,如何不使得这一家香氤氲呢?我且听闻严家女出嫁,嫁妆里必定有这么一套的,没想到你们二人也沾她的光,得了这等好物。” 何风盈听着董氏这番话,知道她是在提点自己,莫要只顾忌眼前这个猖狂一时却无所出的贵嫔,而忘了林谨然的倚仗,她给的好处总是实在的,难道还不及几块御厨房的糕点吗? 何风盈没说话,心情好了不少,掀开最后一个匣子,就见里头是两块未落刻的印石。 何青圆找了一圈,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便也不说什么,倒是何风盈瞧了一圈,道:“你那个仿了册绢布匣子是不是能打开的?” 何青圆解开侧边两个象牙玉扣,道:“我还以为只是装饰呢。” 她还说笑,何风盈的目光已经落在匣中那两块印石上了。 因为何迁喜欢刻章的缘故,何风盈对印石也有些了解,看出自己和何青圆的两匣印石应该同是出自闽地的寿山石。 只不过何青圆那一匣中,色润如玉的蛋青白石应该是出自上等田坑的冻石,另一块色如桃花的,清透逐水的印石应出自中等的水坑石。 而何风盈匣中这两块都出自中等水坑,一块是黄冻石,如果这种色料出自田坑的话,该是赫赫有名的田黄石了,连皇家都没有几块,可惜并不是,失之毫厘差以千里。另一块则是白冰晶石,乍一看与何青圆那块蛋青白石有些像,何风盈将两方石头取了过来,都不用细看,高下立判。 上等毕竟是上等,在田坑种的衬托下,连水坑种的质料都显得那么松散粗劣了。 旁人也许不会这么觉得,可何风盈有了成见,越看越是如此。 “阿姐,有什么说道?”何青圆笑问。 何风盈压下心中郁气,笑道:“我倒说不出什么,不若留到晚上给阿爹看过,叫他说来与我们听听。” 何青圆哪有不依的,就将物件归拢好,留下了来。 <

> 如此一估量,何青圆那套物件‘面上’的不足,也被‘里子’补上了,林谨然真是一样样摆在天平上称过,生怕叫两个小姑子比出了高低,再难做到比这严丝合缝的了。 可何风盈以为,人同人之间本就有高低。 即便是同为中宫皇后所出的皇子也要分个长幼,哪怕是双生子,总也有一个是先出娘胎的,林谨然唯唯诺诺,生怕得罪别人,一味做老好人,却是个没眼色的! “阿娘,那我先回去了。”何青圆不喜午睡,但董氏却不能缺了这觉,见她呵欠连连,何青圆便起身告退。 何风盈迟一步,见何青圆走了,服侍董氏进屋,又提起话头,道:“阿瓮做事,真叫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董氏除了外衫,坐在床上,闻言一握她手,道:“怎么了?” “原本他也要与阿兄同去赏枫,可他娘不是留下几个庄子么,叫他去打理来着。眼下庄子还是他的庄子,可庄上的奴才却叫那施氏暗地里偷换了许多。” “这贱妇,尽是欺负没娘的孩儿!”董氏为人谦和,少有斥骂的时候,只是那施氏实在叫她厌恶,“然后呢?可是叫阿瓮为难了?” “面上的为难是没有,一个个形容恭敬,只是内里都叫他们蛀空了,三处庄子上的收成加起来,竟还不及城西的骡子庄一处。”何风盈泫然欲泣,又连忙忍耐。 董氏怜惜不已,道:“那然后呢?可去问施氏了?” “阿瓮躲她还来不及,怎会到她跟前去?这事儿施氏做得隐蔽,阿瓮如何质问?这不,竟让阿兄把账本交给我了,让我替他查出疏漏来,”何风盈重重叹气,道:“我叫钱老二去暗访一番得些准信再做打算,这些都先不提,阿娘,你瞧阿瓮处事,亏他虚长这些年岁,手上竟是半个得用的人都没有。” 董氏自然心疼何风盈,但又替阿瓮说:“你也别这样说,说得直白些,阿瓮有嫡子之名,处境却比庶子还叫艰难,庶子尚且有个姨娘对他掏心掏肺,可阿瓮呢?虽有个舅舅是江南西路一带的郡守,还有个姨母嫁给了广南刺史,可毕竟都离得远,难以照顾他。说句难听的,施氏生下亲子之后,我原以为阿瓮这孩子要立不住的,想来,也有些傍身之法?” 何风盈嗤笑一声,道:“只是傻人有傻福,他资质平平,不成武不就,施氏都懒得下那个手。” “啧,”董氏有些不满,轻拧了何风盈一下,道:“不成武不就?那也好歹考上三甲同进士了,而且他初入翰林院是主事,这才一年光景,就已经是七品的编修了,如何不算一份靠自己挣来的好差?你阿爹常有见他,说他勤勤勉勉,写的一手好字,补过的籍痕迹皆无,颇受上官看重。” “修匠一个,与街面上的修皮匠,修面匠也无不同。”何风盈本意不是要奚落祝云晟,可董氏越替他说话,她心里越有气。 “那照你这样说来,你外祖家也只是在池中捞纸浆,同那捞豆皮的豆腐坊并无区别喽?”董氏微微蹙眉,道。 何风盈忙道:“阿娘说到哪里去了,外祖家可是一门双进士啊!” “阿瓮好歹也是同进士,京中多少子弟都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只靠父荫得个闲官做做。”董氏语重心长,却听何风盈道:“同进士又不是进士,如夫人更不是夫人。” 此话难听,又兼露骨刻薄。 董氏被何风盈气笑,道:“你这般掐尖好强,也难找到能合你性子的儿郎,阿瓮纵然有千般不好 ,总也是同你打小一块长大的,历来容你让你,你荡秋千,他推得满头大汗也无怨言,你爱悔棋,他总是笑盈盈地容你随意取子,倒退几手都无妨。” 男女大防,这些事儿多在十岁之前了,何风盈记不清了。 她目光往外间桌上的印石匣上一瞟,垂下眼睛来,倚在董氏怀中幽幽叹气道:“这都罢了,只是想着他受施氏苛待多年,便是有先母遗下的嫁妆,也不知要给施氏蛀空多少,我日后嫁过去,同他过日子,只怕衣食住行,吃喝穿戴都要花用我的银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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