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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幼有序

长幼有序,嫡庶尊卑。 何霆昭是何家嫡长子,从小便是个心有成算的性子,中了一榜进士后又去边关历练,在这京城同辈的儿郎里也属头一份。 何霆礼是庶次子,回老家掌管祖业,何霆义是庶幼子,年岁尚小,还在进学。 三个儿子虽然分了嫡庶,却也是依着各人天资走的路。 女子的路就窄多了,何风盈是何家嫡长女,日后要嫁到祝家做长房长媳,听起来是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并非易事。 祝老将军两番续弦,每一位夫人都有嫡生孩儿,更别提还有妾,又是一大把的庶出子女。 人一多,便是吃也要争,喝也要争,穿也要争,里子要争,面子也要争,毫无清净可言。 何家与祝家倒是有些缘分的,祝老将军年轻时剿匪,救过何迁的父亲,后来到了何迁这一辈,两家人又同在京城为官,因此订下婚约。 祝老将军的第二位夫人朱氏还是董氏表亲,何风盈要嫁的也是她的亲子祝云晟。 何风盈与祝云晟算得上青梅竹马,两人虽是有些情分,但祝家后宅冗杂,何风盈也时常担心抱怨婚后将面临的勾心斗角。 董氏疼女,所以给何风盈攒了丰厚嫁妆做她的底气,为她挑选的婢女不是聪明周到、心细如发,就是谨慎稳妥,擅医用药的,连婆子都是会些拳脚功夫的,以保何风盈嫁入祝家后能安稳度日。 至于何青圆,董氏在归途上与她相处多日,自觉对她有些了解。 虽是被拘在九溪养得小家子气了些,但只看这番样貌,婚事便也不难办。 董氏私心想着,她若能嫁个香门第为次媳,最是松快惬意。 如此这般,就为几个孩子做了打算。 何青圆也听董氏婉转地说过一些,明白她这份打算,并不十分排斥。 毕竟董氏没有一个沉重的心结左右她的选择,她给何青圆挑选的人家,只会是在适合何青圆的基础上竭尽可能择优。 而不似祖母窦氏那般,只把窦家表兄推到何青圆跟前。 几个表兄几乎是何青圆唯一见过的外男,窦家大表哥生了张长脸,样貌论不上难看,只是年纪轻轻,老气横秋,性子严肃古板,守礼克己,待何青圆算和气有礼。 而二表哥的爹当年就是祖母有意把小姑姑嫁过去的那一位,父子二人长得很像,他的相貌有些庸懦,可偶尔一抬眼睃着何青圆,又闪动着鼠一般的精光。 除了窦家表兄之外,还有一位不受祖母欢迎的董家表兄。 这些年董氏虽没来看过何青圆,但她有个侄儿,生平乐事就是游山玩水。 九溪山水缠绵,他常有来往,记挂姑母嘱咐,偶尔路过九溪,总不忘上门探望何青圆。 何青圆从小到大,见过这位董表兄四五回,不过印象倒是很深,因为他总是会带些小玩意给她。 董表兄一张笑脸满袖山风,虽说神色有些不庄重,但举止并不轻浮,只是爱说些笑话。 祖母很看不上他,何青圆倒是觉得他很有趣,喜欢听他说些外面的事情,但也仅仅只是这样。 还记得她鼓足勇气跟祖母讲明,说自己可以留在九溪陪她,只是不想嫁入窦家时,祖母那愤怒而冰冷的神色。 “瞧不上窦家的表兄,那是瞧上董家的表兄了?” 真是可笑,跟何青圆论什么瞧不瞧得上? 何青圆的生活中连父兄都缺位,见过的男子屈指可数,从未萌生过什么男女之念,处在这样一种无从比较的境遇下,即便窦家儿郎是什么惊艳才绝人物,何青圆也只会觉得乏味。 而董表兄显然是个好玩的性子,说不准都没有成家的心思,却叫窦氏在这胡乱揣测,还以为抓到何青圆的把柄! 何青圆与董氏在何风盈院里说了好些个时辰的话,又要去正院同何迁一道用晚膳。 “姐姐不是不方便吗?”何青圆看着要起身同去的何风盈,定住身子,侧首问她。 何风盈觑了眼美人榻,见榻上干净,又抚着自己的小腹叹气,“与妹妹聊得高兴,一下忘了腹痛,这被你一点,又绞起来了。” “叫你贪凉,赵妈妈都与我说了,入了秋月,竟还吃冰镇的西瓜。”董氏嘴上埋怨,眼中却是心疼,“快去躺着吧。晚膳叫小厨房弄些清淡的,你爹的吃口荤甜咸腥,咱们都要依着他的,怕是不好克化。” 说着她转身来挽何青圆,轻轻一点她的鼻子,笑道:“我瞧着你的吃口同你爹一样,那些个船菜都吃得有滋有味,晚膳我叫她们仔细做了,瞧瞧去。” 何青圆走之前不忘给何风盈见礼,规矩一丝不

错。 “快别这样,咱们是亲姐妹,可不是什么表的堂的,这又是在自己家里,拜来拜去可累坏人了。” 何风盈笑着将何青圆送出去,院里已经掌了灯,她瞧着娘亲和妹妹走在暖融融的光里,也是一对亲密母女,便转首问九曲,“小妹方才那话,可是在点我没出去迎她?” “二小姐瞧着乖顺,您说吃橘她就吃橘,您说吃糕她就吃糕,饮茶也要您说才捧起来喝。” 何风盈听得拈帕轻笑,九曲继续道:“她这又是初来乍到,不会有这么多心思吧?不过,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奴也不清楚咱家的老祖宗是个什么性子。” “祖母?她最是个计较自私,不择手段的性子了。当年为了留下小妹,大夏天她硬是裹着勒子躺在床上称病,还让爹把娘骂一顿,娘跪下认错,亲自把小妹送到她院里才肯‘病愈’。” 九曲是到了京城之后才跟在何风盈身边的,虽知道这一茬事,但并不知道这些细节,闻言也是咋舌,又道:“那这回为什么就肯送回来了?养在身边这么久,难道不是更舍不得吗?” 何风盈也没想明白,只道:“是爹发话了吧,而且也难为娘了,能赶在这时候想到让霆义回九溪娶媳的主意。家里女儿少,爹自然会觉得小妹嫁在九溪就有些浪费了,更何况还是窦家。祖母也真是,现在还念着姑母,若是在九溪给小妹找个才俊,安稳度日,娘亲未必不肯。” 何风盈话毕,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了,伸手揉了揉微蹙的眉头,道:“腰酸,弄些甜汤粥水吃了罢。” 跟在祖母身边长大,何青圆身上也披着沉沉暮气,得亏她生得一张笑颜,弯眸翘唇,真是不笑也似笑的好模样,尚能遮掩她内心的寂然。 何迁见她行礼便笑,招手让她到身边来坐,待她很是和气。 一家三口等菜的时候还说了几句话,吃饭时便很安静了,何家私下里吃饭时其实规矩不重,只是何青圆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何迁这年岁的男子,她只见过既是世交又是医者的陈大夫一人。 相比起陈大夫满身药气,双手都是制药留下的老茧烫疤,何迁显得更精致,墨气很重,长面长须,很是儒雅俊秀。 方才一瞥,何青圆觉得自己眉眼有些像他,拨了几粒米在嘴里,她又抬眸看何迁,与他目光正对,慌忙低了头。 何迁一笑,叹道:“躲什么?想看就看吧,爹可是老了许多?” 她根本不记得何迁年轻时的模样,如何相较?但这话一说出口,又掀起伤心事,便只摇摇头。 一餐饭吃罢,董氏怜何青圆舟车劳顿,让她早些回院里歇了,自己也同何迁回正屋歇下。 何迁展臂让董氏伺候脱衣时还言,“盈儿怎么没来,叫她妹妹在桌上苦坐无话。” 董氏略解释几句,有些欢喜地对何迁道:“原以为能有一个盈儿生得貌美就不错了,没想到阿圆也这般乖巧可爱,我想着她的亲事倒可以抬一抬了,不必太拘泥了。” 何迁不以为意,道:“你看着办吧。瞧她这般瑟缩,怕是难担大任,差不多就行了。” 董氏忍不住替何青圆说话,“阿圆刚到家,熟络了说不定就好了。” 何迁却道:“这一家子都是她的血脉至亲,还要怎么熟?别是有什么心结埋怨吧?” “怎么会,一路上回来都好好的,对我很是孝敬。”董氏忙道。 何迁往榻上一坐,一抬脚足下便有一盆冷热合宜的水,他把脚浸进去,惬意地眯起眼,漫不经心地道:“那就好。” 董氏身边的刘妈妈正替何青圆掌灯,陪着她回去。 京城的院子比九溪的老宅略小一点,但庄重大气很多,又是官宅,有些制式与民宅不同。 一路上还有好些婢女婆子,挑着一团团光,迎面而来时一个个低下头去,向何青圆行礼问安。 何青圆不言不语,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刘妈妈是个细致人,一一给何青圆说道,偶尔路上碰上个得脸的下人,她也给提一句。 “那就是大少爷院里的掌事妈妈了,大少爷前些日子递了消息,说是要回来了。” 何青圆不由得多看那妈妈一眼,只见圆圆一张脸,笑眯眯的,待何青圆恭敬有礼,非常好脾气的样子。 能看得出董氏待子女都是很好的,身边的人也用心挑过。 当年她也给何青圆留下过一个秦妈妈和一个叫浣秋的婢女,但何青圆长到七岁的时候,因着一件事叫祖母给打发了。 还是何青圆掏了自己的私房银子,叫她们上京来投奔董氏。 董氏寄来

的家得窦氏看过才轮得到何青圆,所以她一直不知道这两人的下落。 董氏初到九溪,也很想与何青圆亲近,只是一时间不得法,直到她提到浣秋和秦妈妈都在庄子上做着管事,就等着何青圆回来继续伺候她呢。 说了这事,何青圆心尖才一阵发暖,真心实意唤了她一声娘,董氏也听出来了,两人一时眼热。 “姑娘!” 何青圆一进院,眼前忽然扑跪下两个人来,就是浣秋和秦妈妈!董氏一进城就吩咐人把她们接来了! 见何青圆还认得自己,秦妈妈真叫一个老泪纵横,上上下下几番打量,忍了好些话,只道:“都好,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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