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图坦卡蒙的眼睛对上娜芙缇缇的明眸,王后安克珊娜蒙正是继承了娜芙缇缇那明艳的双眸:
“母后,王后是我的妹妹,我平日里事务繁忙,对妹妹的关心确实少了些。”
“陛下,我想说的是,你需要给王后一个解释。”娜芙缇缇说完后,眼神又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宰相阿伊。
阿伊向娜芙缇缇微微点头,清了清嗓子,随后对法老说道:
“陛下,王后知晓您回来后,在您的寝宫等了一天一夜这些日子”
“宰相,我们是否应该先谈论国事?”未等阿伊将话说完,图坦卡蒙就打断了阿伊的话,他看向阿伊的目光,又瞥了一眼角落的新御用记官。
“法老的事,就是国事,不管是前线,还是后宫。”未等阿伊回答,太后纳芙缇缇朱唇微启,眼神冰冷而坚定。
图坦卡蒙轻笑了一声:“太后所言甚是。不知王后近来如何了?”
“生病了。”提到安克珊娜蒙,纳芙缇缇的眼中尽是温柔与疼爱。
“王后身子娇弱,若是病了,那得好好养着。宫中的巫医有诊断吗?”
“陛下,王后已经十五岁了,她已经与塞赫麦特女神(注:古埃及掌管月经的女神)建立了稳定的连接。这意味着她已经为孕育子嗣做好准备了。”纳芙缇缇的声音在议事厅中回荡着。
“嗯,安娜,已经十五岁了。”图坦卡蒙轻轻抿了一口面前的茶饮,茶饮有些苦涩,他知道,太后和阿伊的意思是让他尽快和安娜圆房。
“没错,我在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和你的父王有了第一个孩子。”谈到前法老埃赫那吞,谈到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纳芙缇缇的脸上闪过一丝哀伤。
或许是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光,阿伊在长桌的那头默默地用眼神安慰着太后。
“母后,安娜的身体一直不好,我认为我们还没有到必须孕育子嗣的时候。况且”图坦卡蒙克制地回应着太后的期许。
“况且什么?”听出图坦卡蒙语气中的一丝迟疑,纳芙缇缇立即追问。
“母后,有些话,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讲。”
“有什么当不讲的,你是法老,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王室向来近亲通婚,您与父王的第一个孩子夭折了,父亲与他的兄弟姊妹生的孩子要么畸形,要么早幺,独独留下来一个正常的我,可是我的母亲却在分娩的时候死去。安娜作为我唯一的妹妹,我不忍心看到妹妹为了我的王位而牺牲自己。 ”
“混账!”纳芙缇缇听完后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没有想到,堂堂埃及的法老王,竟然会因为女人的分娩而拒绝孕育纯血的子嗣,她的手掌重重地拍在面前的桌上:
“男人的战场在前线和朝廷,而产床,就是我们女人的战场。这是传统,没有人可以例外,也没有任何人可以玷污阿蒙神的血脉。”
语毕,整个议事厅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图坦卡蒙没有想到纳芙缇缇竟然会认为王位高过她唯一的女儿,安克珊娜蒙。
阿伊则震惊于法老的言语,幸好今日在议事厅的是他阿伊,如果换做是大祭司胡萨尼,估计他们阿蒙神庙以及那一众信徒,又得折腾一番了。
而在角落的御用记官玛卡拉历,则一字不落地记录着议事厅内的谈话。
片刻之后,图坦卡蒙继续用低沉的音色说道:“安娜的年龄还是太小了,至少,等她长大一些吧。”
没想到,太后听了之后,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阿伊此时也将目光放在了太后的脸上。
法老图坦卡蒙瞳孔骤然一缩,太后和阿伊在密谋着什么?
随后,太后缓缓开口:
“陛下,如果安娜太小了,那那个叫莫莉的异国女人,又是哪般?”
太后的后半句故意拖缓了语速,似乎不止是想让法老听清,而在场感到震惊的,除了法老图坦卡蒙,正在纸莎草纸上奋笔疾的御用记官玛卡拉历,也惊地折断了手中的灯心草笔。
太后刚刚说的是莫莉吗?玛卡拉历一边压抑着内心的无比震惊,一边换了另一支羽毛笔。但他此时写的手由于抖动地厉害,墨水竟然打湿了纸莎草纸的一角,在上面留下了点点的墨痕。
听完了太后纳芙缇缇的话语,图坦卡蒙深邃的眸子微垂,眸底渗出一抹冷意,随后,他用低沉地的音色说道:
“所以……太后,是在威胁我吗?”
而没想到,太后的脸上又浮起一丝笑意,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些:“我的孩子,您是埃及至高无上的法老,我怎么会威胁你呢。”
“那太后的意思是?”
“孩子,你长大了,对女人动情,我很高兴。但是,你要清楚,不管法老有多少妃子,或是……一些不入流的情人,法老的王位,只能给血统最尊贵的那个孩子。于你,也是如此。”
图坦卡蒙知道,自己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安娜是父亲唯一的女儿,父亲到底有没有私生子,他不知道。
但是,自己能够继承王位,是因为自己是父王和他妹妹结合的产物,而他尊贵的父亲埃赫那吞,到底爱不爱他的妹妹,那个尊贵的公主,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母亲在生自己的那天悲哀地难产死去。
所有人都告诉他,没有人比他身上流淌的血更高贵。
但是,曾经,父亲告诉自己是阿吞神的血脉,而现在自己又是阿蒙神的血脉,或许哪一天,法老又会成为某一个神的血脉。如果众神真的在乎自己的子嗣,又为什么那么多孩子夭折?
见法老迟迟没有开口,坐在座位上的阿伊清了清嗓子,试着给图坦卡蒙做解释。
“陛下,太后的意思是……她不会干预你与那个女人,但是,只有王后安克珊娜蒙的孩子,才能成为上下埃及的主人。”
阿伊的话音落下,议事厅又归于了平静,只有玛卡拉力还在奋笔记录着议事厅内关于法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