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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五章

我从床上爬起来,顿感天旋地转,痛苦地用手捂着脸哀嚎了一声;戴贝丝吃完早饭回来,看着我和艾薇蓬头垢面的惨状,默默打开了窗户。 早秋清澈干爽的微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我打了个寒颤,但大脑清醒了不少。 “我给你们带了点吃的……”戴贝丝说:“先垫垫吧……马上就到午饭时间了。” “看来我注定与夜游无缘。”艾薇撩开凌乱的银发,露出一张顶着黑眼圈的憔悴的小脸。 我捧起她的脸,痛心疾首地说:“哦亲爱的~你受苦了~” 艾薇瘪着嘴,手放在眼睛上做了一个哭哭的动作。 戴贝丝笑了一声:“我刚才在礼堂看见艾弗里了,他的黑眼圈比你还重,吃个饭脑袋都快低到桌子底下去了。” “活该!”艾薇说:“让他一宿不睡就更好了!” 我如胜者般轻笑一声,打着哈欠缓缓走向卫生间:“梅林的裤子……我还得写作业和回信……” 艾薇抓起镜子左右照了照,苦着脸喊到:“……我这怎么见人嘛!” 念叨了n次之后她还是顶着黑眼圈出门了,黑着脸坐在长桌边一言不发,把克劳德都吓到了。 “别这副表情……”我捅了捅她:“看着更渗人了。” 她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最后克劳德对着她的脸施了个容光焕发,艾薇如获新生地摸着自己的头发,说什么也要把这个咒语立即学会。 我则裹紧袍子,眯起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 刚趴在桌子上,两声“闪电小姐!”如两道雷霆炸响在我耳朵边,我猛地起身,弗雷德和乔治一左一右笑嘻嘻地围在我身边,而我的脑子像装着口小钟一样嗡嗡回响。 “……你们俩有毛病吧?!” “抱歉!”弗雷德说。 “不是故意的!”乔治说。 ……嬉皮笑脸,毫无悔意,糊弄鬼呢?! 乔治歪着头,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脸:“闪电小姐,你看上去有点糟糕。” 弗雷德皱了皱眉,赞同地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瓶淡黄的魔药:“要试试这个吗?” “……这什么东西?”我看着这个被塞进我手里的小瓶子。 “提神剂。”乔治说。 “我们从我们哥哥那儿偷的。”弗雷德笑着说。 他们俩给的东西要慎重考虑后再进嘴……打开盖子---这玩意什么味道都没有;我狐疑地抬头看了看他们真诚到诡异的表情,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挑了挑眉,把一小部分倒进盖子里:“………乔治。” 在他表情变化的一瞬间,我眼疾手快地把盖子里的液体全倒进了他微张的嘴唇里;弗雷德和乔治都愣住了,然后乔治的神情开始在沉默中飞速变化。 先是震惊与不解,然后是极力的克制,最后逐渐拧成一团的五官表露了他的痛苦……他用自己的脸诠释了这瓶不明液体味道有多糟糕。 “哼……”我得意地咬着牙根:“不安好心的韦斯莱!!” 弗雷德和乔治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脚底抹油一般向礼堂大门跑去:“抱歉啦闪电小姐!” “靠…站住!”我完全摆脱了疲倦,步步生风地追上去,结果没跑出去几步就撞到一个人。 “不好意思!……凯瑟?你没事吧?”克鲁修问。 我低着头揉了揉脑袋:“……没事。” 克鲁修平日乖顺的金发此时七零八叉地支棱着,他疲倦地搓着脸,对视了几秒之后我们双双笑出声。 “……怎么回事?”他回头看了看弗雷德乔治早已远去的背影。 我郁闷地把那瓶药剂递给他。 他闻了闻,用手指沾了一小点放在舌尖,皱着眉缩了一下脖子:“……好像是稀释的苦藤根液…比苦瓜还苦好几倍。” 我端起胳膊:“他们俩就没好事!” 克鲁修笑了笑:“那我帮你报仇,这个就留给阿斯喝……阿斯呢?” “还没看见他……我赌他还没起或者刚起来。” 我赌的相当准,话音刚落阿斯就出现在礼堂门口,插着兜吊儿郎当地走进来;他的袍子大敞着,衬衫松了三颗扣子,领子皱皱巴巴的,领带随意地挂在他脖子上随风飘扬。 他在大家的注视中坐到长桌边,沉默地环视了一圈---然后一脑袋趴在了桌子上。 我和克鲁修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你不会睡死过去吧?”克

鲁修问。 “我以为你已经死在宿舍里了。”我说。 他倔强地抬起一只手在空中晃了晃,埋着头,语气无精打采地嘟囔:“……即使这样,也比真的干了两小时活的人强。” “我们当然没真干两小时活。”克鲁修说。 “我们还吃夜宵了~”我说。 “……什么?”阿斯费力地眯着眼抬头,他的黑色卷发被压得贴在脸侧。 “一个小美女送的。”我得意洋洋地说。 “扯!”他再次垂下头。 “诺,她就在那儿呢。”克鲁修向格兰芬多长桌努了努嘴。 詹弗妮梳了两个麻花辫,乖巧地落在她肩膀上,搭配她雪白的脸和有神的蓝眼睛,活像个洋娃娃;飞行课上的意外和夜里昏暗的环境让我们忽略了她其实是个甜美系的漂亮妹妹。 阿斯抬起脸斜眼看了她一眼,然后睁大了眼睛,挑着眉缓缓直起身:“……她今晚还会去的对吧?” “……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小心平斯夫人把你当成变态赶出图馆。”我撇着嘴吐槽道。 阿斯撑着下巴,失神地望着靠在架上的詹弗妮:“……你不懂。” 我恶心得直翻白眼。 戴贝丝看了看他压在手肘底下的羊皮纸:“你一下午就写了这么几个字?”她挑着眉转过头:“……写不完别来求我。” “……你们都不懂。”阿斯自顾自摇了摇头。 “…贾德尔!过来坐啊!”克鲁修对夹着课本走进图馆的福利说。 阿斯发出一声不满的低沉怪叫。 福利扫了我们一圈,拉开椅子坐到了克鲁修旁边。 他看了我一眼,淡漠的浅棕色眼睛使我的胃莫名地紧缩,我若无其事地低下头接着写给摩尔的回信。 我特意跳过了有关艾弗里的部分……不然摩尔这小子得飞到霍格沃茨跟他决斗。 艾薇扔下羽毛笔,百无聊赖地翻起摩尔的信:“……你和弟弟感情肯定很好吧?” 我脑子里浮现出我和摩尔互相欺负的场景,身上立刻起满了鸡皮疙瘩:“…好得要命!如果可以的话我都想找个机会掐死他。” 艾薇笑了笑:“我也想要个弟弟玩……可惜我只有一个妹妹,不过她也挺可爱的。” “…要不我把我弟弟无偿送你?倒贴也行。”我说。 反正不是亲生的。 “我也有个妹妹…她可一点都不可爱。”阿斯露出恐惧的神色:“……她比斯内普还可怕。” 竟然还有能让他害怕的人…不过这家伙真是不知足,有一个妹妹是我幻想了多少年的事啊!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天天给摩尔穿裙子涂指甲油…… “你再说一遍。”克鲁修笑着说:“我录下来,等你妹妹入学了放给她听。” “克鲁修,你不会也有个妹妹吧?”我问。 克鲁修点了点头:“但她不会魔法,是个刚五岁的可爱小麻瓜。” “……我在这桌待不下去了。”我心里酸唧唧地起身离去。 霍格沃茨的图馆有几千个架,数万本藏,如果在这里玩捉迷藏,能让人一辈子都找不到你;感谢详细便利的籍分类管理制度,以及细心负责的管理员平斯夫人,学生们能容易地在古朴高大的橡木架之间七扭八拐,最后找到自己想要的籍。 但有个缺点对低年级学生来说太不利了---架上没有丽痕店那样会滑来滑去的梯子,我看着架第二排的《现代魔法史》陷入了沉思。 我试着伸直了胳膊,只能勉强够到第二排边缘;就在我想找人帮忙的时候,一只熟悉的手从我背后伸过来,取下了那本《现代魔法史》送到我怀里。 “……谢谢。”我说。 福利漫不经心地问我:“写魔法史论?” 我点了点头。 他从对面的架抽出一本《现代魔法的重大发现》递给我:“…相信我,这个更有用。” “谢谢。”我缓缓接过,指尖不经意相触传来滚烫的触感,如过电般在瞬间流过我的全身。 我背靠架,他站在我面前,窗外垂落的阳光撒在他蓬乱的棕发,微眯的眼睛和低沉的眉,让他看上去像是某种猫科动物。 他轻笑了一声:“……那么看着我干嘛?我没有妹妹。” 我缓过神来,笑着低下头:“不是……” 我们回到朋友们身边,恰巧艾弗里和几个斯莱特林进来了。 气氛总在这种时候变得紧绷,两

方人充满杀意的目光在死寂的空气中博弈,如同打火石,一擦即。 但这次艾弗里从气势上就输了---他神色憔悴,两只眼睛鼓得像金鱼。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他累计眯眼犯困了六次,可怜的艾弗里,午睡时间还要学习。 我们把脑袋靠在一起低声笑着,福利饶有兴趣地举起魔杖,盯着艾弗里的羽毛笔挥了挥,他手里的孔雀羽毛笔登时变成了一只五彩的大马陆,扭着身子在他手上爬来爬去。 艾弗里在睡意中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猛地睁大了眼睛,惊恐地大叫起来,他起身拼命甩着自己的手,图馆里充斥着他绝望的大喊:“来人!!快来人…快把它拿掉!!!” 我们笑得快岔气了,艾薇捂着肚子趴在我肩膀上,阿斯用力拍着桌子---他眼泪都要笑出来了,连戴贝丝都笑得直往桌子底下钻。 福利冷笑着看着转圈的艾弗里和不敢上前的斯莱特林们,低声说:“蠢货。” 最终艾弗里和他的同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被撵了出去,我们一桌人也被赶走了---我们笑得实在太大声了。 这件事绝对是毕业了都不会过时的笑料,我保证。 直到晚上我们去五楼找费尔奇,阿斯还在因为这件事发笑。 “你够了啊…一会儿还得干活呢。”艾薇看着直不起腰的阿斯说。 “你一会儿别在费尔奇面前笑出来就行。”我说。 “对…”阿斯扶住墙捂着肚子:“等会儿……等我笑完的再走。” 这次阿斯说什么都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擦楼梯,无奈之下只能让双胞胎和阿斯艾薇做了交换---可惜了,我还想兴师问罪一下呢。 费尔奇刚走,克鲁修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口袋,是阿斯施过伸缩咒的那个;他从里面抽出自己的魔杖,胜利般和阿斯击了个掌。 “……你为什么会这种咒语?”我问。 “现学的啊,我一猜费尔奇就会收魔杖。”阿斯说:“明天轮到你"忘带魔杖''''''''了。” “可是我不会清理咒……”我头疼地说。 阿斯自然地应到:“你只管忘带就行,自然有人来施。” 我看着克鲁修施展“清理一新”,扶手上的灰尘与斑点瞬间灰飞烟灭,露出精美的雕花和古典的篆刻来,橡木油亮的颜色在黑暗中泛着光。 但是……这会不会太假了点…… 我看向艾薇,她倒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坐在楼梯上打起了盹。 不到二十分钟,五楼六楼的楼梯扶手就全部焕发着崭新的光泽;阿斯坐到我旁边幽幽地问:“詹弗妮怎么还没来啊……你们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翻了个白眼:“大哥,这刚十几分钟,你要是不愿意等,你可以走。” 阿斯闭上了嘴。 良久之后,我没头没尾地问:“……你很讨厌福利吗?” “整个福利家族我看着都不爽…你不觉得他们很能装吗?”阿斯说。 我心说你才是我见过最能装的人…… 他继续说:“不过今天这件事让我有很大改观,他挺酷的。” “……hell!”詹弗妮的声音从四楼传来,她捧着一堆零食向我们走来:“韦斯莱告诉我的密道太方便了,但我还是想跟你们一起吃!” 阿斯双眼放光地凑上前去,绅士地接过她怀里的一堆东西,用磁性的嗓音说道:“你好,小姐。” 我不忍直视地低下头。 后来阿斯和詹弗妮坐在月光下,对她说着甜腻的情话;我和克鲁修艾薇化身吃东西机器,在黑暗中用眼神交流,不约而同地表示后悔---我们应该和双胞胎还有戴维斯一起擦奖杯的。 不知道詹弗妮和阿斯说了什么,她走了之后阿斯异常兴奋,一声不吭地干起了活---用走廊里的甲胄在扶手上磨出痕迹,再沾点墙上的灰抹在上面。 原来还能这样。 回到休息室之后,我问到:“你们聊什么了?” “她夸我温柔了!她说她喜欢温柔的男生……”阿斯难掩心里的雀跃:“凯瑟!我的罗曼蒂克就要来了!” 我挑眉看着他夸张的面部表情,微微点了点头:“祝你好运。”然后---我选择去睡觉。 周末和周一过得还算愉快,禁闭在詹弗妮的到来下变得活泼有趣,虽然阿斯在她面前装绅士的样子让我很想吐。 尽管我们不停暗示阿斯,詹弗妮对他真的没兴趣---甚至有点逃避,阿斯的热情仍然不减半分,反而还越烧越浓了。 <

r> 变形课上他甚至给我扔了张纸条,问我刚认识时应该送女生什么花---大概恋爱脑把他烧糊涂了,他扔在了过道上,麦格教授脚边。 还好我眼疾脚快,一脚踩在了纸团上---谢天谢地,麦格没注意到。 周二的魔法史课,本来是用来睡觉的时间段,但此时的阿斯聚精会神地盯着门口---他在等詹弗妮进来。 临近上课时分,宾斯教授马上就要穿黑板而入的时候,詹弗妮终于进了教室---她低声啜泣着,两只眼睛都哭肿了,脸红扑扑的,几滴泪挂在上面,被她匆忙擦去。 我们喊她坐到我和艾薇旁边。 “怎么了?!”阿斯心疼而焦急地问。 “我…我母亲的遗…遗物…丢了……”她忍不住又抽泣起来。 艾薇把她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和我们交换了个眼色。 良久后,詹弗妮平静下来,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事情经过。 丢失的是一串能收集世界上最美好声音的小铃铛,那是她母亲在她九岁时送她的生日礼物,第二年她母亲就因为意外亡故了。詹弗妮一直把那串铃铛随身携带,早上她还曾摇响它听大海的声音,中午时她掀开袍子却发现铃铛不见了,她就一直找到现在。 “别急,我们帮你找!”阿斯说。 “呜…”詹弗妮的泪水再次溢出眼眶:“谢谢……” “会是被人拿走了吗?”艾薇问。 詹弗妮咬着嘴唇,坚定地摇了摇头:“谁敢偷它我跟谁拼命!” “那…你上午都去哪些地方了?”克鲁修问。 “就礼堂,草药课温室,图馆,公共休息室这些地方,但我都找过了,什么都没发现。”詹弗妮说:“铃铛是有魔法的,如果不带在身上它会追寻着声音而去的……其他声音我都收集完了,只剩下,最清澈的声音。” 我们面面相觑---也就是说,铃铛是活的,它会去找学校里最清澈的声音,在这个过程中,它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可能走遍霍格沃茨每一个角落。 这天晚上詹弗妮没来,我们各怀心事地擦着楼梯扶手,黑暗而寂静的空气中多了几分凝重。 “……我们得有所行动!”阿斯烦躁地丢掉抹布,撑着下巴坐到楼梯上:“时间越长找回来的几率就越小了!” 克鲁修在他旁边坐下:“已经过去快一天了,铃铛肯定走了很远了……我们得想想最清澈的声音可能都是什么,然后挨个排查。” 最终我们确定了有温暖与晨曦的五楼废弃教室,有钟声的塔楼,有鸟鸣和风声的魁地奇球场,有水声的黑湖,一切未知的禁林这几个地方。 “……去禁林啊。”我喃喃地说。 “怎么?”阿斯说:“你害怕了?” 我嗤笑一声,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我这是兴奋!” “s!”远处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荧光闪烁,走廊上亮起一个犹如星星的白色光点;福利举着魔杖,白光映亮了他的脸。 “……hell。”他笑着说。 “诶?!”阿斯挑了挑眉:“好巧啊。” “抱歉,我刚刚在那边躲费尔奇,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他走上楼梯:“找遗物的事…算我一个。” 我们都愣住了。 他笑了一声:“一个人夜游怪没意思的,况且……”他垂下眸子:“我认识詹弗妮的母亲…她有恩与我。” “人越多越好。”克鲁修点了点头。 “嗯……那我给你们打辅助吧。”艾薇说;她实在不适合夜游,为了她的健康着想,她应该安稳地休息。 “好!”阿斯把我和他,克鲁修,福利的手搭在一起:“那么我宣布,飞艇李联盟正式成立了!” 福利笑了一声。 “这是什么鬼名字?”我说。 “飞艇李啊!一种魔法植物。”阿斯说:“生命力顽强,而且能提高接受异常事物的能力,我刚想到的。” “你也相信那个?”克鲁修诧异地问。 阿斯点了点头:“爱德华罗赛是我最喜欢的植物学家了!” 这个名字我在魔法名人名册上见过……可他主业是个歌手啊…… 第二天,我们分成两队分别前往黑湖和塔楼。 黑湖在城堡身后的远处,水面平静漆黑,光滑如镜地嵌在草地上,阳光投在其上翻起粼粼的光波,巨型鱿鱼在浅水中伸动触手缓缓游动。 克鲁修和我花了一个半小时在岸边地毯式搜索了两三遍,但徒劳无获。

“你说铃铛会下水吗?”我坐在草地上,呆呆地看着湖面问。 “不太可能……那不是等于自杀吗?”他说。 我看向他,他看着我,手突然在我耳边晃了一下,我感觉自己脸边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克鲁修笑了笑,小鹿一样的眼睛里闪烁起星星点点的光辉,他起身向远处走去。 我把耳边的东西拿下来---那是一朵小雏菊。 我笑着冲过去把他拽回来,把雏菊别在了他耳边;克鲁修笑着低下头,他温暖辄止的笑意恍然间让我从秋风萧瑟的九月回到了春日暖阳的四月。 他是美好的,值得用太阳来形容。 两天过去了,列出的地点全被我们翻了个底掉,但仍一无所获。 星期四晚饭时间,我们在礼堂里聚成一堆,不远处是瞪着毒蛇眼睛观察我们的艾弗里---这几天我们扎堆频率太高了,他或许是在怀疑我们要想办法对付他,但显然我们根本就没空理他。 “没办法了。”阿斯说:“只能去禁林了。” “会不会太危险了……”艾薇抱住我的胳膊:“禁林里什么生物都有啊……” “所以你们需要我,我最近自学了几个攻击性咒语。”戴贝丝说。 集体愣了一秒之后,阿斯难以置信地问:“…什么?!” “不是单纯为了帮你们。”戴贝丝说:“我最近在研究生死水,需要找材料。” 不愧是她,这种学术精神我一辈子都学不来…… “咳咳…好吧,那明天晚上熄灯后半小时,所有人准时在七楼楼梯口集合。”阿斯说。 躺在床上,我看着丝绸的帷帐在黑暗中隐隐泛着月光,竟然兴奋地睡不着觉。 “就这点出息!”我在心里骂自己。 等戴贝丝把生死水熬好了,我绝对第一个要来一份备在床头。 一番心理斗争之后,我还是拿起魔杖偷偷溜下床,向休息室外走去。 这时才是真的寂静,霍格沃茨在黑夜中沉沉睡去,月光倾泻下催眠的动人音符,钻进巨大厚重的玻璃窗缝间,顺着大理石阶梯静静地流淌,为坚硬寒凉的甲胄披上一层随风轻动的薄纱。 我手持亮起白色光点的魔杖,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影子被无限拉长,每走一步,光影的变幻都像是无限的虚空被撕扯着变形。 我的心跳都如擂鼓般在耳边听得一清半楚,脑子里的想法像是已经大声喊出了口。 “去厨房看看吧。”我想着,尽管从八楼走到地下对第一次独自夜游的我来说难度不小。 我在寂静的行走中获得了平静,以至于在六楼碰见洛丽丝夫人的时候我都没有手足无措。 我把魔杖熄灭,悄悄蹲在了一尊甲胄旁边;身后干哑的猫叫渐渐远去---看来它是在追别人。 这层有点危险,我最好赶紧离开。 我起身向楼梯走去,却在拐角处硬生生撞在了一个人怀里。 我的心猛地紧缩,下意识要拔腿就跑,但黑暗中却传来了韦斯莱中的一个的痛呼。 乔治点亮了魔杖,他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嘶……闪电小姐?!” 我锤了他一拳:“你丫吓我一跳!” “哎!嘶…你轻点,你知不知道你打人有多疼?!”他龇牙咧嘴地说。 “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 “列车上!”他的语气有点委屈:“……那只是颗荔枝糖。” 我愣了一下,“……谁让你们先给我吃多味豆了。”我心虚地说。 “那都是弗雷德的主意!” “那你也是帮凶……弗雷德呢?怎么就你一个?”我问道。 “跑散了。”乔治说:“刚才碰见洛丽丝夫人了。” 看来洛丽丝夫人是去追弗雷德了。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我。 “我去厨房。”我看着他奇怪的表情:“…饿了不行吗?” “……不是……跟我来。”他举着魔杖向前走去。 乔治带着我回到了八楼,来到走廊尽头的胖夫人面前。 “凤凰羽毛。”他低声说---肖像挪开了,乔治钻进那个小洞口,向我招了招手:“进来吧!” 我不明所以地跟着他钻进了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一个舒适的圆形房间,摆满了软绵绵的扶手椅,壁炉噼里啪啦地烧着,升起一小片金黄温暖的火光。 他把手伸到壁炉后面,似乎转动了什么东西,随后一个不起

眼的角落响起一声脆响;乔治走过去掀开一小片地毯,露出了一个一人宽的洞穴,窄小的台阶向地下通去。 他们是说过这里有一条通向厨房的密道来着。 乔治点亮了魔杖走下密道,向我伸出手:“……闪电小姐,不知我是否有此殊荣为您带路,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我为这新奇的探险激动不已,连递给他的手都是冰凉的。 刚刚走下密道,我头顶的小门就闭合了,乔治手里的魔杖散发的白光变成了唯一的光源。 这里的石壁潮湿而崎岖,台阶是木质的,但不知道已经暗无天日地泡了多少年---我们每走一步脚下都危险地嘎吱作响,伴随着忽远忽近的滴水声,有种诡异的刺激感。 我小心翼翼地走着,心里默默计算着楼层数,猜想着如果下一步台阶塌了我们会掉到哪儿去。 乔治迎合着我的速度缓缓向下走,他的手宽大而温暖,能让我在这黑暗与未知中寻得几分安全感。 “还挺浪漫的,是不是?”他笑着说。 “……浪漫个鬼。”我说。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总算到了尽头---乔治敲了敲台阶通向的那面黑乎乎的墙壁---那是一扇门。 一个家养小精灵为我们开了门:“是两个学生---”它愉快而礼貌地把我们带进了厨房:“请进---” 我一时无法适应厨房里明亮的暖黄色光线,使劲地眯了眯眼睛:“多谢啊---” “你以后也可以走这条路来,从塔楼走到地下多费劲啊!”乔治说。 我睁开了眼睛---这是一个天花板很高的大房间,面积和它楼上的霍格沃茨礼堂一样大,屋内摆有四张大桌子,摆放的位置跟礼堂里四个学院的桌子一模一样;周围的石墙边堆着许多闪闪发光的铜锅和铜盆,房间另一头镶嵌着一个砖砌的巨大壁炉。 厨房里大概有一百多位家养小精灵,它们穿着同样的制服---一条印着霍格沃茨饰章的茶巾。 它们有的在涮洗碗碟,有的正处理着食物原材料,有些正用魔法烤制香喷喷的烤鸡,熬制浓郁醇香的奶油蘑菇汤,整个厨房飘着让人直流口水的香气。 “梅林的直筒袜……我第一次亲眼见到家养小精灵就是见到这么一大群。”我呆呆地说。 “两位学生,想吃点什么吗?”为我们开门的那位家养小精灵问。 我看着它网球般的绿色大眼睛:“请问有中国菜吗?” 不到二十分钟,一盘水煮肉片香气四溢地摆在了我们面前,我早有准备地抽出我的筷子,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嚯!是回家的感觉! 我对家养小精灵竖了个大拇指:“做的太好吃了!!” 肉的香气搭配川椒的辣味---有那么一瞬间,我都快哭出来了。 它羞涩地扭过身子,用身上的茶巾紧紧捂住了脸:“不!不!”它尖叫起来:“学生喜欢吃就好!” 乔治看着我下一秒就要和小精灵一起哭天抢地的样子,皱了皱眉:“……有那么……” 我夹起一片肉片塞进他嘴里,他的眉毛渐渐惊奇地舒展开来。 我们开始一起大快朵颐,不过他用叉子叉肉片的样子属实有点好笑。 “上次……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不把那玩意倒进弗雷德嘴里?闪电小姐,你太偏心了!”乔治说。 ……他竟然还好意思提这件事! “切!那天如果抓到你们,我肯定给你们一人半瓶全灌喽!”我看着他面带委屈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怎么着?那也是弗雷德的主意?” “是啊!”乔治说。 “咳咳…我为什么不倒进他嘴里……你不觉得那是个很亲密的动作吗?”我开始胡诌。 “……什么?!”乔治说。 “我不想跟弗雷德有那么亲密的动作,所以就没倒进他嘴里喽。”我一本正经地说。 乔治愣了一下,耳根攀上绯红:“……那,那你是说……你跟我就……” 我不等他说完就得逞地起身离去。 “多谢款待啦!”我对家养小精灵们说,随后就忍着笑向密道跑去。 “诶?!凯瑟!等等我!!”乔治急忙追上来。 我笑出了声,点亮魔杖,也不顾台阶结不结实,飞速地向上跑去,在狭窄的黑暗中我的笑声显得异常清晰而有生机。 “你慢点!”乔治在后面喊到。 我享受着这刺激的心跳,觉得这条黑暗中的路似乎可以毫无尽头地延伸,直到我笑到力气用尽瘫倒在

地。 跑了一会儿之后,我倒是真的岔气了,乔治趁着我速度慢下来的时候一把捉住了我的手。 “闪电小姐,你是真不怕摔死啊?!”他喘着气说。 “……这不还有你在后面接着我吗?”我靠在石壁上说。 乔治闻言沉默了一下:“……闪电小姐,你刚刚又喂我了。” “……啊。其实我那就是开个玩笑,你别误会!”我心虚地想要挣脱他的手,结果被他抓的更紧。 他凑近我,直到我们鼻尖之间的距离不到半英尺,他身上温暖的皂香钻进我鼻子里。 “闪电小姐,开这种玩笑要负责任的。”他沉着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他温热的呼吸在黑暗中拂过我的脖子,我的心开始狂跳---这一晚它可是累坏了。 “……回头我…我请你去中国,吃正宗中国菜?”我怯怯地说。 乔治没有说话。 “……乔治韦斯莱!!”我大声说:“你就知道欺负我!!” 乔治被吓得后退了两步:“欺负?……我又怎么欺负你了啊?” “我再也不理你了!”我连忙向上走去。 “喂!?明明是你先欺负我的!”乔治喊道。 我不顾身后乔治的抗议,在沉默中快步爬出了密道…有惊无险。 “哎!…你生气了吗?”乔治拽住我的胳膊。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焦糖色眼睛,别扭地甩开他的手:“……没有啦,笨蛋!” 我不顾乔治要送我回去的请求,一路狂奔回到了宿舍,缓缓爬上床之后猛地用被子蒙住了头---我的心抑制不住地跳动,觉得第一次夜游的结果有点超出我的承受能力了。 我想起乔治黑暗中的靠近,翻了个身,把脸深深埋在枕头里。 啊啊啊可是我就这么跑了明天怎么办?! 我想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出宿舍的时候仍觉得无力应对---那么我只希望千万别碰到乔治,不然我脚趾能抠出一座霍格沃茨。 但糟糕的是一天下来我和他打了至少五次照面---早饭时他和弗雷德进了礼堂,我拉着艾薇就跑;中午我发现他们在礼堂和克鲁修说话,我转头就走;下午艾薇拉我去图馆看帅哥,弗雷德和乔治在那儿,我极力遮掩,但他还是看见我了---凝视了我几秒之后,他朝我走过来,我的心一缩,拉着艾薇火速逃离了现场。 一天下来我都快神经衰弱了,面对马上要去禁林这事突然也觉得很平静。 艾薇没好气地问我间歇性抽什么风,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讲给她听---她刚听完就叫了出来。 “你自己偷偷夜游去了?!” 我连忙捂住她的嘴:“我的小姑奶奶!你小点声!” “……不过你这是撩完人不负责啊!”她低声说。 “啧,我撩什么我…算了,就当我撩了……我也没想到最后会变成……就,那样啊!”我语无伦次地说。 “行行行,你别慌。”艾薇说:“你呢,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别躲着他,你越躲着,他想的越多。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时间一久他就开始怀疑自己了,慢慢这件事就过去了……前提是,在这期间别再撩他了。” “我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做不到也得做到!”她斩钉截铁地说。 等到一队人集合后走到禁林边上的时候,我已经麻了。 “大家千万别散开,千万别有人掉队。”阿斯说。 “……想什么呢?”克鲁修戳了戳我的胳膊。 “没什么。”我幽幽地说。 禁林和我梦里的场景重叠在一起---一望无际的树木,黑暗浓密的枝丫,缥缈缭绕的雾带,脚下枯枝碎叶断裂的脆响以及远处乌鸦的悲鸣啼叫。 我们举着魔杖仔细搜寻着可疑的反光---不过要小心,树杈间结满了浓密的蜘蛛网,败叶下蛰伏着蜈蚣和蛇,上百种毒虫和致命的神奇生物正伺机而动。 戴贝丝搜索着生死水的材料:“……我们为什么非要晚上来?” 阿斯愣了一下:“可能……更有氛围?” “别动。”背后的贾德尔突然对我说。 我感觉到有个东西在我背上爬动,片刻后他从我背上取下一朵玫瑰递给我:“小心点。” “我们走出去多远了?”阿斯问。 “大概八百米。”戴贝丝说。 阿斯叹了口气:“……那小铃铛不会跑出霍格沃茨了吧

?” 贾德尔说:“说不准,兴许……” 他皱着眉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安静了,因为不远处的灌木丛晃动了一下。 我们交换了个眼色,一齐熄灭了魔杖,禁林里陷入绝对的黑暗与寂静。 那片灌木窸窸窣窣地动着,最终在叶片间睁开了一双冒着红光的,浑浊的眼睛。 我们惊呆了:一匹巨大的灰狼钻了出来,它足有一人高,浑身沾满了泥土和虫子的死尸,低吼着向我们露出泛黄的利齿,口中喷出的热气在空中化作白雾。 “……卧槽……”阿斯喃喃道。 灰狼抖了抖毛,压低了身子做出准备攻击的动作。 戴贝丝举起魔杖:“粉身碎骨!” 一道刺目的红光划过,打在灰狼身上,在夜空中爆裂开来,发出一阵骨肉碎裂的骇人声响。 灰狼哀嚎了一声,他的胸部一侧鲜血淋漓,随后歪着身子愤怒地向人群扑来。 “跑!!快跑!!”阿斯喊道。 所有人一瞬间四散开来,我慌不择路地向禁林更深处跑去---但是,梅林的父母亲,它为什么就追我啊!!! 我疯狂地向前奔跑,脑子里一片空白,不顾松树枝刺痛面颊或是蜘蛛掉在了我身上---我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呼吸声和身后灰狼可怕的低吼,巨大的爪子踩断树枝的声音。 渐渐地,我感受不到自己的脚,亦或是自己的心跳,就像灵魂被死死扼住了脖子---我也感受不到涌溢的泪水,只是彻彻底底的绝望和满溢的求生**逼得我喘不过气来,从喉间溢出几声痛苦的抽泣。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心肺满负荷了---我喉咙里泛起血腥味;我双腿发颤地躲在一棵树后,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无声地在黑暗中发出嚎叫---我想我的命运不该如此,至少不该在此时就画上句号。 身后灰狼粗重的呼吸愈发接近,我想调动起灌了铅的两条腿---可它们实在发软得不受控制。 它就在我身后了,我知道。 随着一声高亢的吼叫,我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和撕咬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灰狼重重落在地上的哀嚎。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向后看去。 月光下,一个高大的马人护在我身前,他的身子是一匹奶白色的银鬃马,白金色的头发在月光的映衬下犹如银河倾泻而下。 是他,是我梦里的那位。 灰狼费力的起身,垂着脑袋恶狠狠地看着他,他高高扬起了前蹄,就像希腊雕塑里威风的将军骑着他漂亮的战马那样。 灰狼发出一声嘶吼,掉头跑走了。 “你没事吧……”他转过身,却看着我的脸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他长得同大理石雕刻一般棱角分明,五官深邃,那双眼睛与我的记忆重合---我从未见过那样蓝的眼睛,如同天空撞进了大海,沉静包容,仿佛能一瞬间抹去我全部的惊慌和恐惧。 “……我没事。”我看着他失神的表情:“……先生?” 他回过神,浅浅地笑笑:“……你让我想起了……一位朋友。” 我看着他,明明只在梦里见过一次,醒时还忘记了他的相貌,但现在我却莫名觉得他很亲切。 “……我送你出去,这片林子太危险了。”他向我伸出手。 我顺从地把手递了过去,但我的腿不争气,刚迈开第一步我就瘫软在地上。 他把我扶起来,弯下前腿,把身体放低,让我爬到他背上,靠着他的身子。 “我叫费伦泽。”他边走边说。 “我叫凯瑟,凯瑟弗洛林。” “弗洛林……”他喃喃地念了一遍我的姓氏。 随后是寂静,但趴在他背上让我感到温暖,安全;我的心跳逐渐平复下来,伸手搂住他精壮的腰---他没有拒绝我这么做。 “……其实你也让我想起一位朋友。”我没有直接说我梦到过他。 费伦泽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在这儿吗?”我靠在他肩上问。 费伦泽提醒我把头低下,躲开那些低垂的树枝:“命运星辰指引着一切,凯瑟…无论是相遇还是重逢,都早已确定在了星星里。” “……什么意思?”我喃喃地说。 他轻笑了一声:“…意思就是,命运是一条不停轮转的星河,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像恒星与守护星---忽近忽远,却永不相离。” 我望着

他在月光下闪着银色斑点的后脑勺,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这段话大概能解释我为什么梦见他。 后来我们不再说话,他载着我默默地在树丛间穿行;快到禁林边缘的时候,他问我:“你的腿能走了吗?” 我抻了抻腿:“可以了。” 我从他背上滑了下来,他钴蓝色的眼睛望着我:“已经没有危险了,你的朋友们就在前面,我就送你到这。” 我心底竟然生出几分不舍来。 “……谢谢,先生,我是说,费伦泽,我们还能再见面吗?”我说。 他伸出手指理了理我的头发:“记得我说的吗?如果我们同在一片星系……”他说:“但我不希望如此,这片林子太危险了,刚刚那才只是一头落单的野狼……去吧。” 我向禁林外走去,回头望的时候,他正抬头看向漫天繁星。 费伦泽,不知怎的,我心里期待着能和你同在一片星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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