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天色暗下来,阿乾忍不住又小心翼翼开口:“天色不早了,少主饿了吧?奴去备饭?或者您想去秋茗轩用餐?”
小晃离门廊不远,听见这番话,见唐憾儿始终不接话茬,也怕她继续较劲,饿到可就不划算了,也就跟着劝了句:“小姐别气了,要不您先吃饭?”
唐憾终于有了动静,将一合,拿眼斜他:“你也想求情?皮痒了?”
小晃退了一步,紧紧闭了嘴。
然而唐憾儿终于起身,冲着人群走过去,伸手拉起阿坤的膀子,一扯一托,咔一声,给装回去了。
阿坤呜咽一声,又激出泪来。
阿乾这才意识到这半下午自己兄弟都是吊着膀子的,一阵后怕,这要再拖久了,怕不是会伤到筋骨?登时一紧眉头,膝行几步跟到院子里:“求少主饶命,您有气冲我来,打骂随您愿意,阿坤他性子直,傻惯了,您别往心里去。”
唐憾冷冷的看着他们:“我管他是傻是精?从今日起,我这里再传出半个字闲话,准保剥了你们的皮喂狗去,以为不认账就撇开了?跟我较劲,还嫩了些!”
又冲众人喝一句,“热闹好看吗?今下午凡是露过头的我可都记住了,这回只是打几下,日后若是再犯到我手里,有你们好看!”
众人纷纷口称不敢。
“跪在这等着吧,哪家来接就回去,不接的自己跪满两个小时再走。”
说是这么说,谁会来接?出了这事,怕是都急着撇清呢,尤其韦庭辉身边的阿锦原是跟着来看热闹,也被扣下了,晚上回去据说还多挨了一顿,自然是韦庭辉气他露了身份,怕连累自己。
骂完了他们,唐憾儿也不停留,径直往唐照秋那里去,小晃跟在后面絮叨:“小姐,我方才不是求情,是怕您生气伤了自己身子,不值当的。”
“行了,你少说句吧!小心我气性上来连你一起打,真是的,跟我这么些年,怎么不长进呢?受了委屈还想忍着,下回记得给我打回去,打伤了人有我给你撑腰呢!”
小晃见唐憾话多起来,知道她那股子气卸下来了,才稍稍放了心,继续安慰道:“我长记性了,今日这事我就跟他们打了一场,可没忍着。”
唐憾儿一听,突然就站住了,背后这位差点没刹住撞上来。
“打了一场?哪里伤到没?”一边问,才看到他脖子上一道血痕,眼角也青了一块,当时自己只顾生气,竟然没早注意,一时间又心疼又恼恨,抬手点他脑门儿,“你呀你!这温吞吞的水磨性子!当初我怎么看上你的?!”
结果小晃挨了训反而高兴了,心里美滋滋的,嘴角止不住的上弯:“没吃亏,他们早打不过我了。”
这是实话,去年刚来的时候小晃个头还不高,性子也怯怯的,时不时会被当地人抱团欺负一下,现在不同了,一方面是有唐憾儿撑腰,另一方面他自己也长高了许多,经常跑茶山蕉园,人也壮实起来,一个打好几个都不成问题了。
唐憾儿再次感慨,果然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唐照秋那里是早就得了信儿的,毕竟到处都是她的眼睛,而且秋茗轩有好几个都掺和在里面挨了打,人丢了一下午,一找就知道了。
“憾儿,听说下午你发了顿脾气,这会儿也好受些了?”唐照秋依旧是面无表情,不知道怎么想的。
唐憾儿也面无表情回应:“母亲,憾儿好多了,劳您挂心。”
“何必跟他们置气。”
若是旁人,唐照秋定是不管的,可阿乾阿坤芥童都是她安排过去的,不想她连带疑心自己,有心推脱: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挨说?我这些年不也这么过来的,跟他们较劲,怕早气死了,再说,没得打阿坤做什么?不过是个半大孩子。”
唐憾儿听出她的回护之意,终于放下了筷子,目光里委委屈屈地瞧着这位心思深沉的长辈:“母亲,我自己不也是半大孩子?
我气的也不是别的那些个,恰恰是这一点,对不起我的竟然是阿坤!其实憾儿一早就知道,那俩是您千挑万选给憾儿房里备下的,因此心里待他们如自己人一般,可如今叫这自家的猫儿狗儿咬了一口,扔吧不舍得,不扔又实在痛心,可不得打一顿出出气?”
唐照秋抬眼看她,似乎想解释什么,又听唐憾儿接着说,“母亲您心疼我,选的人必不会差的,我防谁也不会防他们的,可如今”这么说着,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只差没掉下来。
前面见唐憾儿为黄溪午掉过一回泪,今天又要哭?
到底亲缘关系在,唐照秋再威严的人也有母性的一面,一时间多少有些心软,本来要责备她的心就淡了。
再加上又被她明里暗里揭破那俩的身份,一面想避嫌,一面又不想她借机把人赶走,再安插别人也麻烦,于是安慰道:“原是为这个,那是该气,你回去尽管狠狠罚他们,下人们那里我自会去处理,管教旁人不敢再乱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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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谢谢母亲了。”唐憾儿抽泣了一声,把泪憋回去了。
唐憾儿生气是真的,可也不至于要气哭了,做出这个模样来一大半是虚张声势。什么时候唐憾儿成了拿眼泪哄人的性子了?无非是算好了唐照秋吃这套。
她知道,去年来的时候展现给唐照秋的应该是不软弱,且够强势、够聪明的女孩子,今年唐家产业蒸蒸日上,自己就该反过来,时时处处示一下弱,好叫她不过于忌惮防备。
饭吃到一半儿,景楸来了,依旧是不敲门也不招呼,大剌剌进来,直接就坐到唐照秋旁边。
唐照秋似乎有些不悦,却也没说什么,于是旁边阿辰立刻就给他备上碗筷,熟练无比。
景楸似是饿极了一般,一口气喝了大半碗粥,才抿抿嘴,插了句话:“我新得了一根鞭子,拿水牛皮做的,很是趁手,送你了。”
他脸也没冲着谁,话里也没明指,可唐照秋和唐憾儿却都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唐照秋只撩了撩眼皮,没说话,唐憾儿还委屈着,也没什么笑意,冷冷的回了句:“如此多谢小叔了,等我想想拿什么回礼。”
也没想到景楸这么利落,立刻就站起身来,从腰封里往外抽,三尺长一寸宽的黑皮鞭凌空扬出来,虽没用力,亦是啪一声脆响,也不知他怎么藏进去的,竟然自外面完全看不出来。
小晃当时就惊得瞪大了双眼,而唐憾儿只觉得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