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案前,江川正襟危坐,只管安心抄写,一笔一划,横平竖直,认认真真。一副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之态。
符羽喊了他两声,他光抬了一下眉毛,却不说话。
鲁俊辰问他,他半天方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说不来。”
鲁俊辰便问符羽,符羽对吴景灏早想过了很多了,但要说现在评价他,还为时过早,浅浅说了一句:“心比天高,眼里根本没有旁人。”
鲁俊辰就着急一件事:“是敌是友?”
符羽道:“看你想要敌人还是朋友?”
鲁俊辰一拍脑门子:“路人!”
江川正好写完了一张,停住笔,拿起来吹了吹上面的墨印,放到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这就分上敌友了?”
符羽盯着江川未干的字迹,吹了两下:“这叫谋定而后动。”
江川不说话,又拿了一张纸铺好,饱蘸笔墨,继续抄写。
符羽算是看出来了,自打被罚了之后,江川便有意无意地冷落自己。
左一想,不管他来尚方院是什么目的,总归他把此番机会看的比命还要重,昨日通宵夜读,今日乘着早饭之际,又马不停蹄在做制工,再加上他是唯一一个正确分开胡椒和盐的学子,光是这份认真,就理应得到院长高看,结果却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被罚站门外,这么一想便觉得亏欠了他。
符羽没话找话的道:“江兄这字苍劲有力。”
江川没理他,刚要拿起墨条,被符羽抢先了一步,一边研墨一边问他:“江兄,我这墨研的如何?”
江川还是没理他,他讨了个没趣,磨好墨,拿起墨条对着墨条叹道:“墨条啊墨条,江兄不理我,要不你理我一下?”
“符兄,你傻啦?”鲁俊辰冷不丁地插话进来,“你对着墨条说话,它要理你那不是闹鬼了,你别去打扰江兄抄写,你再打扰他就更烦你啦。”
符羽盯着江川:“你烦我了?”
鲁俊辰道:“他真的烦你啦,你何曾看到江兄这么不理人过?”
他们说他们的,江川只管抄写。
符羽心里憋的慌,心想,这样下去岂不是别扭,他将手往纸张上一压,拦住不让他抄写。
“江兄,我问你,今日受我牵连,导致你和眼镜儿被罚站到门外这事儿,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江川手上的笔微微顿了一下,将纸张从他手底下扯开,换了个位置,继续抄写。
鲁俊辰正仰头看着屋顶,研究房子的构造,这栋房子全部是木榫结构,地基微微下沉,冬暖夏凉四季如春,他一边看一边用笔勾勾画画。闻听此话,回过头,十分认真地道:“没事儿,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怪你?江兄肯定也是如此,对不对江兄?”
江川没听见似的,头也不抬一下。鲁俊辰心思也不在此,继续研究房子去了。
符羽往旁边挪了挪,坐在江川的对面:“你不说话也行,那我说,我发誓,我真不知道那句话会让夫子那么反感,我真心觉得那句话说的特别好。不然我也不能让卢一尚把它刻在石头上埋在地下,将来留着给后世的子孙们参悟。”
江川还是没理他。
符羽便又道:“其实,当时夫子已经生气了,你们大可不必站起来受罚。”
江川依然不理会。
符羽道:“要不你说句话呗,就一句。”
江川饱蘸了墨水,头也不抬地继续往下抄写。
符羽:“江兄,我都道歉了!”
“江兄?”
“江兄?”
“江川兄!”
符羽终于抬起了头,符羽马上赔笑。
江川:“把纸张还给我。”
符羽刚才一着急,竟将抄写纸从他笔下抽了出来,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将纸张放在他面前,手抹了两下,一边抹一边问:“不生气了吧?”
墨汁未干,这一抹,整张废了。
江川痛斥:“浪费纸张!”
“我赔。”符羽答的飞快。
江川放下笔,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在生符兄的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一把胡椒盐,院长有无数个可以分开的法子,而我想了一炷香的功夫,只想到了一个法子,还是借助吴学长的顿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