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贤王又冲着众学子道:“就以本王的名义给诸位庆生,还望诸位不要觉得本王失礼才是。”
不管生辰在不在本月的学子,全都深施一礼以表感谢,而那些生辰不在本月的,只恨父母没把自己生在了本月,遗恨万分。
欢呼声中,唯独江川很冷静地站着,目光冷锐地盯着台上的贤王,没人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
符羽在一旁悄悄看了他一眼,略微思索一般,但却挑挑眉,什么也没说。
随后是院长辛夷的反应,为强国富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云云,辞藻官方,如范本,接着按照流程,带领学子集体宣誓效忠天子,又率学子们去了崇圣祠,祭拜百圣。
开学礼一结束,符羽就忍不住开始吐槽:“拜托,辛院长好歹是圣上三顾茅庐请来的,何必在开学礼上,强迫他讲这番违心的话来?让他讲讲制工岂不是更好,这字字句句国家大义,倒像是错拿了贤王的发言稿,尴尬得我头皮都麻了。”
“入仕任职和放马南山完全是两种生活,在其位就要谋其事,此时辛院长的身份是尚方院的院长,不是巨匠,身份不同,责任不同,话术自然不同。”旁边的学子扭过头应承了一句。
原本这话,符羽是对江川说的,闻言一愣,扭头发现江川已经不知了去向,旁边走的是旁人,他素来是跟谁都能说得上话,闻听此言,顿时唏嘘:“刚才在下还在想,圣上既然礼贤下士三顾茅庐,怎么就不能特许辛院长率性而为?听了兄台这番话,在下又觉得,许是观星楼上有什么遗世巨作,辛院长读完之后,性情转变,从‘格物怪人’变成了演说大家。”
“这就不知了……”那人是辛夷的拥趸,听他出言不逊,便不愿再与他交谈,疾走了几步,将他甩开。
鲁俊辰埋头走在符羽身后,闻听此言跟紧跟了上来,反驳道:“你怎可这般小人之心?辛院长,绝非因为圣上三顾茅庐许他能随意出入观星楼,他才来院执掌院长之职。观星楼内,确实神奇,乃墨子老先生参天悟地的地方,尤其是顶端的圣殿里,相传典藏墨家全,是全天下的工匠都心驰神往的地方。但辛院长绝不是因为这些才来的院。”
“你说我小人之心?”符羽打量着鲁俊辰,见他一副气不愤的样子,便打算逗逗他,“你不但知道观星楼里的布局还知道里面典藏的墨家全家,就连圣上对辛夷院长说的话,你都知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鲁兄是万事通啊。”
走在附近的几个人,都转过头来看着鲁俊辰。
不过从他们嫌弃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全当这戴着眼镜看起来畏畏缩缩的少年在吹牛。
“自……自然是真的。”鲁俊辰刚才一时情急,脱口而出,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只能硬着头皮道,“你不用这么大声,有理不在声高,更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我……”他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咬着牙垂着头,更小声地道:“好吧,我承认,我是听外祖带我去拜访住在海边的那老头儿时讲起的,原本他们说话时,避开了我,是我无意中听到的,我……我理亏……”
“哦?”
鲁俊辰抬头看着他,眼里充满了委屈:“连你也不信我?我……我外祖跟辛院长年轻时就已经相识,常有信往来,我亲眼所见,我外祖的房里,就有一摞辛夷院长的亲笔涵。”
“那既然如此,你到了院为何不主动前去拜访辛院长?”
“那是因为我离开家时,家父几番交代,让我不要去打扰辛院长,更不要跟人提起外祖与辛院长相识一事……若不是因为我跟你相熟了,住在一个翟舍,当你是朋友,我才不会将这些说与你听……既然你不信,那便算了,当我没有说过。”
符羽看他真的气,赶紧转身,拦住鲁俊辰,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一副很是认真的口气,道:“别生气嘛,我当然相信你!就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才问得你,若是换成了旁人,我还不问了呢。眼镜儿,你说你听到了你外祖跟那住在海边的老头人谈话,那他们一定也谈论了辛院长来尚方院任院长的原因对吧?”
“是谈论了几句……”
“那他们一定知道辛院长真实想法的对吧?”符羽循循善诱道。
鲁俊辰点点头,想说,可张张嘴,又吞下了,想了一会才道:“我只能跟你说说我的看法,天下工匠俱尊墨子先生为师,先生在世时,广收门徒,东到齐国,西到郑国、卫国,南到楚国、越国,学生遍布天下,并且墨子先生从来也不是个埋头技艺独善其身之人,他以天下为已任,立志救民于水火之中,他还提出了‘以人为本’的治国之道,他跟帝王说,要让底层百姓中的贤士入仕为官,你看看,这些是不是都跟尚方院的办学宗旨不谋而合?我想这才是辛院长来院的真实原因。”
符羽震惊地看着他,过了一会,连说话的语气都严肃了:“眼镜儿,你的这番话,真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你现在的样子,真真是有了几分丁墨山外孙的气度了,我不敢小看你了,你相信我,只要你别畏畏缩缩结结巴巴,将来肯定追得上家中的兄长。”
鲁俊辰原本就是一个不自信的人,叫他这么一夸,反而更加疑惑了:“你这人像来狡诈,不知你这番话,是不是又在骂,没错,我确实蠢笨不配为鲁家后人……”
“等等等等,我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鲁俊辰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符羽一本正经道:“我还明白了,鲁家为什么让你考进尚方院,而不是你的大哥二哥。”
鲁俊辰急切道:“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虽然你在鲁家兄弟里,制工水平最低,但我想,你对墨子老先生极为推崇,对不对?”你看鲁俊辰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便又接着道,“叫我说对了吧?我是从你刚才那番话里得出的!你说你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畏畏缩缩、唯唯诺诺,除了讲起制工时你滔滔不绝,口吐白沫,说的虽多,但几乎都是制工方面,我猜,那些都是从你外祖处听来的,不过是鹦鹉学舌罢了。”
叫他说中之后,鲁俊辰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