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就要带着茗烟出去,却没看见在他转身回屋里去的时候,茗烟隐晦地往袭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二爷这又是要去做什么?”
袭人没想到宝玉才回来一会儿,便又要出去,便问宝玉要出去做什么,就听宝玉与她笑言道。
“那茶叶买回来,又在小厮手里待了好几天,早就沾染了泥气儿,都不配给你们喝,该是拿去赏给院子里那些洒扫的婆子们才是。
这样的茶叶,你怎么好让我拿去送给林妹妹?”
袭人听了劝道:“二爷要是觉得不好拿给林姑娘,再让茗烟去买就是了,何苦自己去。”
宝玉听了却摇头道:“小厮们办事总是有错漏,再说林妹妹喜净,小厮拿过了总不比我亲自拿的好。”
袭人听了脸上神色一僵,随后低头说道:“哪里就那么严重了,二爷不是也让茗烟给林姑娘送过东西,也没见林姑娘嫌弃什么。”
闻言宝玉微微皱眉,扭头对似锦说道:“似锦姐姐,一会儿我带了茶叶回来,你亲自将茶叶收好,可不能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给碰到了。”
似锦回头对宝玉笑道:“二爷放心吧,我一定收好。”
袭人见宝玉不理会她了,也知道她的话说多了,因而也不再说话,只给宝玉整理衣裳。
可她不想宝玉这么一会子就要出门,便没立刻准备干净的外袍,宝玉突然要衣服穿,她手上忙活着,便没身子去拿衣服,少不得要去喊在一边躺着看他们忙活的晴雯。
“晴雯,二爷的衣服就在你身边的柜子里放着,你快拿一套来。”
从宝玉方才说茗烟的时候,晴雯就在塌上睁开了眼睛,斜着眼瞟了一眼袭人,只袭人一门心思盯着宝玉的神情,并没有感觉到。
晴雯听了袭人让她去拿宝玉外袍的话,似笑非笑地说道。
“才不见你来拿,这会子又使唤人。”
袭人忙着给宝玉整理额发,且晴雯这张嘴宝玉院子里的人都习惯了,便开口催促道。
“小姑奶奶,你可动一动吧,好歹别耽误了正事儿。 ”
晴雯本是要起来给宝玉拿衣裳的,闻听了她这句话,复又在小榻上躺好了,口中只说道。
“我才做完了针线,正乏得很,不想动弹。”
“喏,宝玉,衣服就在那,你要不自己来拿。”
晴雯冲着宝玉扬了扬下巴,宝玉看她那副样子,顿时觉得有趣,也不顾袭人的神色,从袭人身边离开,走到晴雯身边,自己找了一件外袍,袭人无奈,只得跟过来,替宝玉把扣子扣好。
在她扣扣子的时候,宝玉又和晴雯说笑了两句,这才拿了荷包带着茗烟出门。
待宝玉急匆匆地走个没影了,似锦才对袭人说道。
“你还不知道二爷的脾性,你多说那么一嘴做什么,没得惹了他不高兴,到时候,老太太,太太们一并不高兴起来,咱们怎么担待?”
袭人低头道:“二爷在外面走了一身汗回来,汗还没消呢,就又要出去,可不得劝着点。”
晴雯听了,兀自从小榻上起来,拍了拍手,幽幽地说道。
“咱们哪管得了他的事儿,他想做什么,得是将来的宝二奶奶才能管的,你我是什么身份,别管那么多的好,要是被人传了什么细碎的言语到老爷、太太耳朵里,没好遭儿。”
晴雯这话说的直白,似锦听了表现还好,只袭人听了宝二奶奶四个字,又闻得身份一词,心内窘迫不堪,只转头去收拾东西,不接晴雯的话,心下乃想:
“府里都传宝二爷到了年岁,老太太和老爷、太太心内都开始有了打算,我不比她们几个都是府里的家生子出身,却又想有个好前程,现下看着老太太心里属意的是似锦。
太太虽然说了那些话,可实际上太太待似锦并不比待我差,若是太太不想和老太太争抢,便多半是同意似锦的。
老爷那里怎么好管这样的事,哥哥他现在专心在外面做生意,便不是这样,也对我没什么助力。
若真到了那时,我又该去哪呢,这府里的丫鬟到了年岁都要出去或者是被主子配人”
袭人心里想着事儿,不想一转身便撞了似锦,两人没站稳都差点儿摔倒,晴雯见她们两个左摇右晃地站住了,这才冷笑一声,回了自己屋里去休息。
似锦被袭人刚才那一下撞得不轻,便说要回屋躺一会儿,厅内就剩下袭人一人,她默默地将东西收好,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发呆。
且说宝玉出门后,对茗烟又是好一顿抱怨,责备茗烟为什么不把茶叶早点拿过来,茗烟一直都陪着笑脸,他哪里敢说,其实他当时买完茶叶回来就想拿给宝玉。
只当时他来的时候,宝玉累了已经在屋里睡了,他便问了当值的袭人,说这茶叶是宝玉让他去买的,又说宝玉让他买了就送过来,袭人当时推脱说宝玉歇下了,让他等有空了再来。
后来两日事情多,宝玉以为茗烟已经送来了,许是她们之间谁接了收起来了,便也没问,这么一来,这茶叶便在茗烟手里留了两日。
待宝玉带着茗烟出门后,茗烟看着宝玉的脸色,知道宝玉对袭人这等丫鬟态度上都极为纵容,便也不想自讨没趣儿,也没多说。
一时宝玉亲去选了茶叶回来,交给似锦放好,又因为王氏差人来叫,往王氏处去了半日再回来时。
宝玉便觉得身上疲乏,他不是非要使唤人的人,见屋内众丫鬟都不在身边,却也不等人来,自己蹬了脚上的鞋子便要躺下,就见袭人身上穿着一身水红色的新袄子,端着烛火轻步走来。
细挑的身材,一副白净的脸面被红烛映照得光影错明,宝玉恍惚之间看呆了眼。
袭人本就是有意为之,见宝玉看呆了,也不去叫醒她,只将手中烛台放好,随后过来给宝玉整理纱帐。
宝玉见她窈窕,禁不住在心中暗道:“往日也没见她穿什么新衣裳,今日怎么这般不同。”
袭人整理好了纱帐,却久久不见宝玉出言,回头看去,就见宝玉一个人低头沉思,因而笑道。
“宝玉,你做什么呢?”
袭人叫宝玉,可宝玉整个人却像是恍若未闻一般,袭人疑他是什么痴病又犯了,因而上手去推他。
“二爷?二爷!”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