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熙最终拿到了请柬,甚至是秦太后亲手写的,是难得的簪花小楷,娟秀小巧。白木熙拿到请柬时便狠狠怔住,他观察秦太后多年,知晓秦寻雪自幼时起便是学的草,秦寻雪无需参加科举自然不曾学过台阁体,偏好隶和草,白木熙在入了朝堂的堂兄处见过秦寻雪在奏折上批的字,不算很长的批语却洋洋洒洒,刚劲有力,飘逸自在。
白木熙盯着那张布满娟秀字体的请柬,眼神滚烫。这是给他的请柬,和旁人无关。
齐雅雯今日找了个理由溜了出来,到白家本家见他,恰巧碰见白木熙收到请柬的模样。
齐雅雯瞥了一眼请柬,闷笑一声,语气恶劣:“白公子莫要感情用事。”两人之间只是合作关系,齐雅雯不低白木熙一头,也不必假惺惺端着善良美好的假象,说话自然更不客气些。
白木熙不理会她,捂着请柬贴在心头,露出陶醉的笑,俊秀的脸上罕见露出了真实的笑:“据说娘娘写了好几张这样的请柬,名字是内务府随机填的,我使了些手段好不容易拿到了娘娘亲手写的请柬。说起来,齐小姐的嫡姐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提出了让太后手写几份请柬的想法,倒是深得我心。”能拿到秦太后亲手写的请柬自然算是荣宠,表面上是秦太后写好后,由内务府随意填写名字。但这殊荣的人选大都都是固定的,簪缨世家和朝中新贵自然能获得些。白木熙在内务府插入探子了,可见世家势力有多大。但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探子却用来获得一张算不得重要的请柬,齐雅雯都不知道怎么吐槽白木熙。
齐雅雯见不得别人夸齐雅韵,此刻只是嘲讽一笑,温婉可人的脸上出现一个怨毒的笑:“那白公子留在宫中的人有没有告诉你,是大周的八皇子提起要办赏菊宴,秦太后才决定要写请柬的?白公子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的请柬是八皇子求来的——”
白木熙冷眼看过去,齐雅雯被这个颇为阴狠的眼神望得心中一颤,不得不住嘴。
白木熙心中怨恨,但却丝毫没有破坏这张请柬。他细细抚摸着请柬,望向请柬的眼神很是温柔,似是透过这张请柬看着谁:“那又如何,唯有我收到了这张请柬,这是不争的事实。况且,娘娘大抵还不知大周的质子对她的情感。既然娘娘不懂情爱,待到事成之后,我要把娘娘接回来,好好养着,日子长了她自然会明白我的心意。”
变态。齐雅雯暗自想着,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也不明白白木熙为何对秦寻雪执着至此。但齐雅雯审时度势,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最好时机。白木熙前些日子甚至为了秦寻雪,不惜放弃对白慕扬的掌控。那可是白木熙布置了多年的一颗棋子,说放弃就放弃,可见秦寻雪在白木熙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白木熙捂着那张请柬,今日心情颇为不错,缓了一会才有空问齐雅雯今日为何来白家:“不是说没必要来见我吗?有信联系便够了。”
齐雅雯懒得理会突然变脸的白木熙,自打白木熙调查到她曾经为难过秦寻雪后便一直是这副模样。要她说对比起来秦寻雪都算是正常人。
齐雅雯温声道:“公子此番进宫,可有办法给雅雯安排一个位置?”
白木熙吩咐人拿上一个镶嵌着珠宝的檀木箱,内里铺着绸缎,小心翼翼将请柬收了进去,收好后才转过身看向齐雅雯,眼神冷淡:“哦?齐小姐要去做什么?据我所知,齐小姐是有婚约在身的,娘娘说了此番赏菊宴是为着未婚男女准备的,齐小姐去了算什么?”
齐雅雯一阵牙酸,不懂一张请柬为何要用此等宝箱锁着,却也在白木熙话音刚落时便接上了话茬:“自母妃失势后,与我联姻之人便心生退意,前些日子齐永橡得了陛下下的旨,亲封世子,那家人怕被齐雅韵报复,便上门退了婚,故如今我并无婚约在身。再者,我前些日子搭上了端王,端王应允会为我做些事。”
白木熙挑眉,看起来是真的很惊讶:“大周的端王?居然还真的被你拿下了?真不愧是齐小姐。如此一说,齐小姐怎么不去找端王帮忙?”
当初听齐雅雯说她已经联系上端王时白木熙倒是不怎么惊讶,那位端王向来爱美人,不似他传出去迷惑众人的消息,白木熙仔细调查过了,端王周泽珂是真的喜好美人,如今一直未成亲也是因着此事。齐雅雯算不得什么顶尖的美人,胜在眉眼干净素雅,性子温和。在政变前,齐雅雯也算不得京中顶尖的美人,无论是秦家女还是齐雅韵,都能压她一头。不过话又说回来,不说秦寻雪这种流着薛家血脉的明艳美人,秦静芷这样温婉贤淑的贵女也是京中难以匹敌的存在,齐雅雯自然是比不过的。但齐雅雯本身长得确实美丽,清新脱俗,只是比起齐雅韵来说逊色不少。
当初和齐雅雯达成合作后,白木熙听闻齐雅雯计划搭上端王时只是随意应了一声,并不抱有希望。毕竟端王作为大周皇室,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就算对齐雅雯这张脸有意思,也不可能提供太多的东西。但如今听齐雅雯的话,似乎端王许诺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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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白木熙浅浅笑了笑,似是真情实感为齐雅雯感到高兴:“齐小姐能力出众,果然能拿下端王。”
齐雅雯冷笑,看出白木熙的客套和敷衍,但虽说是合作,如今她还有求于白木熙,只好笑着回答道:“端王不是我的目标,若是他真的求娶于我才是不妙,秦太后定然会为着所谓两国交好遣我去联姻,这样的结果可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瀚王府的一切。”
白木熙挑眉,想起合作那日见到的野心勃勃的齐小姐,眸光一闪:“齐小姐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继承瀚王府的想法吗?恕在下直言,这个想法还是过于激进了些,就算齐小姐不喜自己嫡亲的弟弟,大不了事成之后找个机会让令弟意外死亡,从旁支中过继一个孩子继承瀚王府,齐小姐获得梦寐以求的郡主之位,也同样能掌握瀚王府。”
齐雅雯摇头,坚持自己的看法:“世家多的是像白公子这般想法的人,如今太后都能掌权,凭什么我不能成为瀚王府的掌权人?白公子莫要忘记,当初可是您自己答应了我的,要帮我拿下瀚王府主人的位置。”
白木熙有些头疼。他当初并不知道齐雅雯的意思是要自己做瀚王府的主人,白家只想着把小皇帝和太后拉下来,找个年幼好掌握的皇室子弟上台掌权,挟天子以令诸侯。但齐雅雯的意思可是要同天下男子作对。秦太后这些年为女子争取了不少权益,撼动了大齐百年来男子为尊的格局,自然惹得不少男子不快,才给了白木熙可乘之机。但齐雅雯明明投靠了世家,却野心勃勃想着颠覆世家维持的男子为尊的秩序,倒是为难白木熙。
到底白木熙还是存在些理智的,到最后也未曾给齐雅雯肯定的答复,只是说了句尽量将她安排进此次的赏菊宴中,但尽量不要出现在齐雅韵的面前,以免惹得齐雅韵不快出些什么事。
齐雅雯也不指望白木熙今日能对她想要继承瀚王府作出什么答复,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齐雅雯选择果断离去,起身福了福身,准备告辞。
白木熙颔首,却是提了另一件事:“即使不想联姻,也可以试着和端王多接触,他不是什么草包,说不定能做出什么对齐小姐有利的事。对了,齐小姐记得联系郑十三,郑十三如今做了陛下的伴读,心野了不少,手上还有些事没传达给在下,需要齐小姐敲打敲打。”
齐雅雯应了一声:“此事我会处理,希望白公子所言不虚。”
白木熙微笑,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自然。”
另一头的皇宫,慈宁宫中。
秦寻雪难得将齐雅韵和周泽年两人一同唤来宫中,简单见了一面后,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虚伪和防备。但周泽年显然比齐雅韵更懂得如何讨太后欢心,人来的时候还带上了自己这些日子临摹秦太后的法所写的狂草,轻轻放在秦太后面前,眉眼弯弯,先声夺人:“娘娘看看,这是泽年这些日子照着娘娘给的那份草写的最好的一份,斗胆献丑,还望娘娘指点几分,泽年想着是否能写得更好看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