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长姐还记得我……”
听虞琬宁提起季瑜,季宁微微垂下头,脸上浮显出复杂追忆的神色,似是在怀念她那快乐无忧童年。
“且先坐下罢。”
良久,季宁才轻轻道了一句,然后又吩咐道:“玫若,你叫人沏茶过来。”
“是。”
玫若应了一声,又看了虞德陵和虞琬宁一眼,方才出去。
季宁看了虞德陵一眼道:“山野之地,比不得京城贵地,没多少好东西款待大将军,只有清茶一杯,还请大将军不要嫌弃。”
“公主殿下客气了。”
这个时候,虞德陵哪里有什么心思品茶,他见季宁一直不曾开口提虞绍庭的事,于是便只好自己先开口了。
他抬手抱拳一揖道:“宁公主,微臣家中有个顽劣不成器的儿子,前日不知轻重,跑到此处来惊扰了公主殿下的清静,若是有冒犯之处,微臣在这里替孩子向公主殿下赔罪,但凡有要惩处的地方,公主只管吩咐微臣便是,只是家中夫人担忧儿子,以泪洗面,寝食难安,还请公主体谅,让微臣带小儿回府管教。”
“你说是昨日玫若绑回来的那少年?”
季宁似乎也知道这件事,轻笑了一下道:“说起来,这件事倒也真算是缘份,不过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一会我让玫若与你说。”
听她这话里,似乎虞绍庭与玫若还当真有点不寻常的际遇。
虞琬宁沉默地坐在一旁,始终没有插话,想着待玫若说清楚他绑虞绍庭的原委,再应对不迟。
很快,玫若已端着两杯茶进来,轻轻地给虞德陵和虞琬宁放在手边。
虞德陵与虞琬宁点头致谢。
“玫若,你这孩子素来胆大不懂事,把人家公子绑了来,人家岂能不急的?”
季宁嗔怪地看着玫若道:“前日事情的原委,你还尽快与人家说清楚的好。”
“是,母亲。”
玫若对季宁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虞德陵道:“说起来,还是你家大公子先挑事的。”
接着,玫若便讲述了前日事情发生的经过。
原来虞绍庭与一帮京城纨绔子弟在京城玩的不畅快,也不知是谁先提议,到城外龙隐玩游玩。
虽然早先便曾听说过龙隐山有山匪出没,但几个少年不知天高地厚,执意要来见识一番,虞绍庭生怕旁人说他怂,所以便也硬着头皮跟来了。
到了龙隐后,一群少年便被眼前难得一见的美景给惊着了,便将传闻有山匪出没的事抛到了脑后,不知不觉间便逛到了山野深处。
一行人走着,正好便遇见了带人下山采买生活必需口的玫若。
原本一帮少年是能悄悄躲过去的,谁知虞绍庭看见一帮粗犷汉子中间,居然还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
他一时误会,以为是山匪下山,劫了良家少女上山。
原本射御皆差,又毫无拳脚功夫本事的虞绍庭,在那一刻不知怎么的,一腔热血上头,居然冲出来要救被山匪“劫掠”的女子玫若。
虞绍庭这一举动,将他身后的那些纨绔子弟都吓着了,惊惧之下,竟也顾不上他,顿时作鸟兽散,纷纷四散逃走,只余下一个虞绍庭,独自在风中凌乱,后悔也来不及了。
听到这里,虞德陵与虞琬宁都十分惊异地看了对方一眼,他们只知虞绍庭素来不没个正形,整日里只知道玩乐胡闹,不读不习武,却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这么古道热肠,侠肝义胆的一面。
当然,以他的本事也敢强出头,也实在是不自量力了一点。
虞琬宁在心里暗道:看来,日后得重新认识一下这位兄长了。
玫若当时倒也欣赏这少年的侠肝义胆,然而接下来才发现,这小子居然不会半点拳脚工夫,于是又惹得她哭笑不得。
待手下的人将虞绍庭捆起来扔到玫若脚边后,玫若仔细打量了一番虞绍庭,笑道:“瞧不出,你这么一个弱生,倒是有几分胆量的,瞧在你这张还算俊俏的面的份儿上,你也不必救我下山了,便留在山上,做本姑娘的压寨相公罢。”
这一番话说出来,惹得她身后的汉子们一阵哄笑,虞绍庭顿时红了脸。
他虽然课业不佳,武功不通,但他素来以男子汉大丈夫自居,自视甚高,再加上又是大将军府的嫡出长公子,在外面素来都是众人捧着的,哪里受到过这样的折辱。
一时悔得连肠子都青了,他哪里想得到,这世上居然会有女子落草为寇呢,还不自量力想要救人家,结果却将自己给搭了进来。
于是虞绍庭惊乱之下,居然大骂起来:“你们这些大胆贼人,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吗?本公子乃是大今大胤第一武官,虞大将军的嫡出长子,是当今大胤皇后的娘家侄儿,你们还是尽快将本公子放了,本公子或可考虑即往不咎,否则待我父亲知道,带兵杀上山来,将你这伙贼人尽数杀光,将你们的山寨一把火烧成白地……”
玫若学着虞绍庭的声音叫骂,学着学着,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直坐着没有说话的季宁,也是微微撇过头去,掩口轻笑。
虞德陵:“……”
虞琬宁:“……”
虞绍庭这个呆子……
身为宁公主与番邦汗王的女儿,玫若自然不会将虞绍庭的话放在心上,便直接将他捆成粽子,扔在马上驮了回来。
然后便与季宁说了此事。
季宁对百年大族虞家人自然不陌生,不过她当年出嫁的时候,虞德陵还只是个小小少年,所以对他倒没什么印象,只是见虞绍庭虽只是个弱生,却有这样的侠肝义胆,所以便对他这番勇气高看了一眼。
再加上季宁在番邦多年,多少也沾染上了些那边的不羁习气,认同谁抢着了便是谁的,于是便也默认了玫若要虞绍庭做压寨相公的想法。
反正女儿大了,终归是要嫁人的,依照她的年纪,也的确不宜再耽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