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必拿这样的话来激我。”
黑衣女子森然一笑道:“他是你虞大将军的嫡长子,又是你这小丫头片子一母同胞的兄长,你们若是不心疼他,那我也不必心疼了,只管让他在这里吊着便是,你们敢硬攻,我就敢砍了这绳子,你们也别想着什么鱼死网破,我敢打赌,你们奈何我不得,你信么?”
虞琬宁的眉头猛地紧了一下,她不认为这匪首是在说大话,难不成,这女匪首当真大有来头,或者是方才虞德陵派人迂回暗袭的计划被识破了?
等等,不对,这女匪首是如何知道她与虞绍庭一母同胞的?
虽然虞德陵这辈子就一妻一妾,而且眼下还将孙氏贬去做粗使下人了,府中便只有一个妻子。
可当今天下,身居高位的男子,三妻四妾已是再寻常不过了,大多数有点本事的男人,莫不是后院充盈,所以勋贵府中,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是极常见的。
虽然方才自己也说过虞绍庭是她兄长,但这女匪首此时说的这笃定,可半点也不像猜的,倒像是对大将军府有所了解似的。
想到这儿,虞琬宁抬头仔细打量着那女匪首,虽然天黑,只是在火把的光线下隐约可见女匪首的身姿容貌,但也可看得出,她不过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罢了。
这样一个年轻女子,到底是如何做到让这些刀头舔血,桀骜不驯的汉子们俯首贴耳的,当真令人费解。
正思忖着,忽然又听到黑衣女子“咯咯”笑了几声,然后扬声道:“虞大将军,我知道你是个身经百战的名将,但你的谋略到了我这儿,恐怕就不灵了,你让人迂回奇袭,却不知这龙隐山只有这么一条路,后崖险峻,想上来,除非他们都长出翅膀来。”
虞德陵:“……”
的确,在黑衣女子说这番话之前,府兵协领已经回来回话了,后崖实在上不去。
局势当真便僵在这里了,被一根麻绳悬在崖边的虞绍庭已有些支撑不住了,不住声地呻吟着,甚至开始哀求虞德陵撤兵回去。
他实在是撑不住了。
“这可怎么办?”
府兵协领一脸的懊恼焦急,他也是随着虞德陵多次出生入死的,还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窝囊过。
“我总觉着……”
虞德陵像是想起点什么,皱起了眉头道:“这女子的来头怕是不简单。”
“自然是不简单的。”
府兵协领尚未领会到虞德陵的意思,忙接了一句道:“寻常人哪有这样的胆子与怪异作派。”
虞琬宁也心下一动,转头看现虞德陵,与虞德陵目光相遇的一瞬间,虞琬宁突然想起一件事。
记得上一世,季安辰初登基,自己刚刚当上皇后的时候,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宁公主回朝。
宁公主,是当今皇帝的庶妹,当年大胤与北周互相攻伐不休,战事胶着,于是西边的戎狄便也蠢蠢欲动,多番骚扰大胤边境,抢掠不断。
但那时候大胤与北周战事正酣,根本分不出精力与兵力来与戎狄周旋,于是只能派使臣谈判。
戎狄便趁火打劫,向大胤要了大笔财宝,更过份的是还要一位公主和亲。
在那样的情形下,大胤为了不两面受敌,不得不答应,于是先帝将一位庶出公主嫁去了戎狄。
那位庶出的公主,原是一名妃子所出,但那位妃子,却也是与当时的韩皇后关系亲近的舅家表妹。
女儿被远嫁后,那位妃子便抑郁而终了,当时的韩太后也十分痛心,只是木已成舟,她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此后多年,那位宁公主,一直都是韩太后心头的一个痛处。
只是宁公主出嫁不过十多年,那戎狄的汗王便过世了,那时候已是他的兄长,当今的皇帝在位了,于是宁公主遣人送回来,请求归国。
但当今皇帝却只回了三个字:“从胡俗。”
据当时送谕旨过去的使臣回来说,宁公主接到那三个字后,仰天悲凄长笑,然后便将使臣们赶了出来。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宁公主会遵从谕旨,从胡俗嫁于比她还年长两岁的老汗王之子。
但过了没多久,却从戎狄传来消息,说宁公主带着她唯一的女儿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她们母女二人去了何处。
戎狄新任汗王认为宁公主母女是回了大胤,便派人前来要人。
可那时大胤已大胜北周,又经几年休养生息,国力强盛,再加上宁公主母女确实没有回来,所以当今皇帝便压根没理会戎狄汗王。
其时戎狄自是无力与大胤起战事的,再者为一个他父亲的遣孀与大胤起战事也不值当,于是虽然心中不快,但也只好咽了那口气。
那件事后,朝廷自然也是派了人到处去寻找宁公主母女,但始终没有消息。
直到上一世季安辰继位,宁公主却带着她的女儿玫若回了大胤京城。
毕竟到了那个时候,宁公主已然上了年纪,戎狄汗王自不会再对她有兴趣,而且当年伤宁公主至深的皇帝已然不在人世,她方才带着女儿归来,颐养天年。
而且上一世,宁公主母女回朝的时候,她的女儿玫若已然过了二十多岁,但却因为母女二人隐于山野,又不愿自堕身份,所以始终未曾成新,耽误成了老姑娘。
并且听玫若身边的人说起过,她曾有几年上山落草,身边的追随着,也大多都是当年随宁公主去了戎狄的护卫,所以战斗力颇高,更难得的是十分忠心。
不过倒并没有听说,她落草之后做过什么实质性伤害他人的事。
还有,虞琬宁记得,上一世的宁公主似乎对女儿没嫁人丝毫不以为意,在她心中,男人,皆是这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有没有的根本不重要。
今日见着这黑衣匪首,虞琬宁忽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现在想来,当真是与她记忆中上一世的玫若似乎有那么一分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