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陛下,只是普通的甜汤。”院判在仔细检查后做出判断。
谢玄坐在外间,角度刚好能看见重重帘帐下娇小的身影。
他点点头,“明日一早你再来给皇后请平安脉。”他略有深意。
在太医院熬了这么多年,院判早成了人精,忙答道:“娘娘凤体不宁,微臣身为院判也甚是不安,定当尽心。”
谢玄满意地点了点头,“下去吧。”
待其他闲杂人等一一从殿内退去,谢玄径直朝着床榻走去。
他不知道,虞枝从他踏进殿内的一刻起就醒了过来。
她睡得很浅,没过一会就要醒来,然后独自在床上回忆着光怪陆离的梦境。
有的是她走出了皇宫,在广阔无垠的地方展臂大笑,她从没有在现实里那样笑过,因为不合规矩。然后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发现谢玄不知怎么地寻了来,他总是立在一片阴沉的暗影中,看不清神色,可是虞枝能感觉到他阴森的目光流连在她身上。
他一步步朝着她走来,步子不紧不慢,可是无论她怎么拼命地跑,终究都是徒劳,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说他要造一座金屋把她关在里面,不许她见别人,更不许别人看她。
华丽的笼子里很大,摆满了耀眼的珠宝和金银,闪得虞枝睁不开眼。东西越堆越多,快要堆到她的胸口。她无法呼吸,用尽全力想要挣脱,却总是在马上要逃出去的时候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拉回来。那声音拉着她的脚踝,温度要把她融化。
然后她听到谢玄的声音。
他问她喜欢这座他亲手为她铸造的牢笼吗?
虞枝拼命摇头。
谢玄却笑得开怀,他说这是报复,对虞枝背叛的报复。
梦里的虞枝头脑不清醒,永远想不明白自己背叛他什么了。只是想哭,悲伤无法抑制,从心口喷涌,豆大的眼泪像是不断线的珠子。她嘶吼着让谢玄放过她,得到的只有谢玄的冷漠和嗤笑。
他说,“娘娘,是您先背叛我,活该您陪我下地狱。”
转瞬,虞枝跌入无边的黑暗,失重攥紧她的心脏。
醒来,她被拢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暂时驱散了寒冷。可惜,这温暖恰恰是梦中置她于死地的阴影。
“谢玄?”虞枝声音还带着干哑和散不去的颤抖。她怕谢玄究根问底,怕他忽然掰过她的身子问会不会背叛她。
“是我。”谢玄抱住虞枝,察觉到她的轻颤,“做噩梦了?”他疑惑,手掌摸索着握住她颤抖的双手。
一只手掌就足够覆盖。
“是。”虞枝顺着他的话继续说,“我梦到你要拉我下地狱。”她直言。
谢玄安抚她的动作明显一顿,继而轻笑,“那一定是娘娘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他手掌力度加紧。
黑暗里,连对方的心跳都听得清清楚楚。
虞枝清晰地感受到粗粝的茧子在她柔嫩的手掌皮肤上箍紧,高大修长的身躯蹲伏在床榻边,似乎要将外面的光遮住了,快要密不透风。像是梦中堆满珠宝的金屋,侵占了她呼吸的空间。
“娘娘,答应我一件事。”谢玄忽地将脸埋进虞枝颈间,依恋地蹭了蹭她滑腻如丝绸的皮肤。
那截在如瀑墨发和藕粉色寝衣泄露出的白颈,像是从杯盏中倾倒出的热腾腾牛乳,直诱人精魄。
虞枝能感觉到谢玄呼吸的温热。
虞枝不适,身体因痒而瑟缩了下,惹得身后坏心眼的人轻笑。
“什么?”
虞枝闭上眼睛。
“明日我离宫,你替我守在这里。我会将掌管羽鸾卫的令牌交给你。”
谢玄说话声音不重,却把虞枝砸在原地。
这简直是亲自把脆弱的脖颈洗干净送到她面前,她只要用刀轻轻一割,鲜血就会喷涌溅出。
此时依偎在她颈间的谢玄好像一只初生的幼兽,还不知道她早已在背后准备好了尖刀。或许只有这把锋利致命的刀穿进他的胸膛,他在痛的指引下才会明白他今晚的愚蠢。
虞枝心里又慌又惊,喜悦和痛楚撕扯着本就脆弱不堪的心脏。她甚至觉得她的身体在极度兴奋的情况下撑不过今夜。
见虞枝久久不回话,谢玄继续道:“娘娘说过这皇宫有一半属于你,守卫自己的家园,娘娘应该不会拒绝吧?”谢玄手掌向上,握住虞枝细腻小巧的下颌,慢慢揉搓。
“好。”虞枝不能拒绝。这简直是为明天的本只有两成把握的造反增添了三成的筹码。如此,当真是胜负难定了。
这是谢玄亲手造成的局面。
虞枝忽地想笑,她渐渐想明白了梦中谢玄的暴怒和阴鸷。她辜负了他的信任,用他一手培养的羽鸾卫来击破他最后一丝希望。若是成功,他的蛰伏和心血将转瞬灰飞烟灭。
“等此事了结就举行封后大典,到时候我就可以昭告天下,你是我的皇后。”
这是谢玄期待了太久的事情。
虞枝终于是受不了谢玄的亲昵,推开他拥在胸前的手臂,解放了两只可爱可怜的白兔。
若不是谢玄在,她定要解开衣衫看看自己胸前是不是红痕一片。
这人实在太过用力,仿佛今夜过了就没有明天似的……
虞枝思维顿住,他们确实没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