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阎四夕失声笑道:“太昊皇朝雄视苍天域,她们母女手无缚鸡之力,有什么天大本事影响皇朝气运?莫说是她们,就算是真人真君,都未必敢说此大话。”
阎四夕转头看向萧鹤凝,淡淡道:“不过盛夫人,这位郡主都这么说了,我倒是很好奇……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负雪郡如此兴师动众。”
“阎公子……”萧鹤凝沉默片刻后,脸上神情变幻,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亡夫给我留下了一件遗物,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从未对外人透露。所以他们一直投鼠忌器,不敢轻害我们母女性命。”
“但是,有一点我是确认的。”萧鹤凝脸上透出惊人的恨意,“整个负雪郡上至苍山侯,下至黎民百姓,都在暗中供奉佛教。而远在帝都的廉武侯,与此事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佛教?此话当真?”阎四夕还没表态,烛子安已然神色大变,死死盯着面色变幻的苍洛笙。
释道儒,乃是诸子百家中最强大的三股势力,只因为天下二十三秘术皆是出自三教。
佛教在太昊皇朝曾盛极一时,如今却是受到强烈的排斥,这与当年的一桩旧事有关。
道历玖肆柒一年三月十八,太昊皇朝如日中天,但内有诸多隐患,外有强敌环伺,如同木秀于林、行高于人,风必摧之、众必非之。
恰逢万族战场玉清关城破,魔族势如破竹杀入人族境内,使得人境死伤无数。
彼时苍天域内诸多宗门倾力而为,在阎罗军统率下击退魔族,但境内的佛门却是趁机敛财作乱。
太昊皇朝前任帝君号昭,崇而不尚武,以驭民五术统率天下万民,更是尊佛教为国教,罢黜百家独尊释术。
昭帝君在位期间,境内诸郡佛门四起,号称“皇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在太昊皇朝可谓是风生水起。
皇朝倾尽国力抵御魔族,佛门弟子却只知贪图享乐,苍天域流民失所、饿殍遍野,佛门寺庙却是香火鼎盛、金身遍地。
可在昭帝君的旨意下,愚民、弱民、疲民、辱民、贫民,此五术深入人心。
万民只求来世平安顺遂,宁愿此生缺衣少食,也要将自身财富贡献佛门。
阎罗军大胜班师回朝后,得知此事的阎中兴大闹金銮殿,不顾帝君旨意率军亲征,屠尽皇朝四百八十寺。
更是掠夺了无数财富充实国,彻底打碎了万民心中的佛道信仰。
昭帝君在位时只求长生,对国事不闻不问,诸多王侯早就怨言四起。
阎罗军又刚刚立下不世之功,即便他有心贬谪,最终也在武群臣的封驳下收回旨意。
此后天武帝君登基称帝,他与阎中兴更是生死与共的兄弟,登基后第一道圣旨,便是太昊皇朝不得供奉佛门,违令者皆斩!
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朝不认前朝事。
天武帝君使得车同轨、同、行同伦、地同域、量同衡,立下万世之功,乃是太昊皇朝中兴之主,自然是万邦来朝、四夷臣服。
昭帝君时遗留的些许佛门余孽,早就在太昊皇朝销声匿迹,不曾想今日居然在负雪郡死灰复。
此事一旦泄露,就是杀头的大罪,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廉武侯、苍山侯,更是要被株连九族!
“泼妇,休要胡言乱语!”苍洛笙立刻开口驳斥,但她神情微妙,阎四夕的血眼何其犀利,心中立刻就有了判断。
阎四夕看向盛毓灵,问道:“你娘所言,是真是假?”
“千真万确,绝无虚言!”盛毓灵斩钉截铁道,没有丝毫犹豫。
阎四夕神色肃然,冷笑着看向前方密林,“幻身何日脱尘劫,慧眼舒光无不见。善恶是非自有数,生来口中无妄语。这位前辈,先天慧眼是说不了谎的,看来负雪郡真的在供养佛门。”
“唉!千不该万不该,你本是鱼龙至尊,何苦陷入这无底泥潭?”一道暮气腐朽的身影,从密林中缓缓走出。
与其说此人是走出,不如说是凌空虚浮,天地灵气自然而然聚集在他脚下,托着他的身躯来到阎四夕等人面前。
老者身着黑色长袍,高鼻细眼,头发花白而稀疏,一张脸森寒阴鸷,虽是面色沉静,阎四夕却感知到磅礴如山的杀意。
恰在此刻,道邪身躯一震,封禁住他行动的道光终于被突破,站在阎四夕身旁严阵以待。
“哦?修成极境的三锻篆图境,你们到底是何来历?”老者眼珠浑浊,心中却是暗暗留心。
看眼前两位天骄的站位,隐隐是以阎四夕为首,此二人莫非拥有天大的背景。
阎四夕神色肃然,淡淡道:“前辈,我们手中可是有两位人质,明烛侯的世子、苍山侯的郡主,用他们来换我们离去如何?”
“好啊,将世子郡主放下,老夫给你们半个时辰,能逃多远看你们本事,老夫可以道心起誓。”老者抚摸长须,笑眯眯道。
“贺知秋!”苍洛笙闻言又惊又怒,怒喝道,“轮不到你替我做主,此事一旦泄露……”
“闭嘴!”阎四夕内炁一震,将苍洛笙的口舌封闭,只能听到一阵呜呜呜的叫声,还在试图挣扎。
“咳咳!”贺知秋轻咳两声后,叹息道,“郡主,廉武侯固然是庞然大物,您父亲我贺家也是得罪不起的。”
他的目光转向阎四夕,指天立誓道:“无论你是何来历,只要将盛氏母女二人交予我,并发誓今日所见所闻绝不透露,老夫可让你二人自行来去,绝无虚言。”
阎四夕眉头微挑,指了指烛子安道:“他可是王侯子嗣,刚刚的话他也听到了。”
贺知秋胸有成竹,朝着烛子安拱手笑道:“烛世子,此事干系重大,还望你与我好好配合。如若不然……”
“不然如何?”烛子安凛然不惧,冷笑道,“食万民之禄,担万民之忧。我烛子安虽是无名小辈,但也知晓家国大义,纵使身死道消,也绝不会与尔等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