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章听了一圈,更笃定当年越鸟殿下凡人之躯,怕在这妙严宫没少受欺凌。个中缘由,虽然扭捏市井,却还是要和青华说清楚才好,最好打发了刁奴往别宫里去,以免日后开罪越鸟殿下。
高兰府的食肆里,青华把一盘红烧牛蛙吃的干干净净赞不绝口。越鸟是胎里素,戒三荤五厌,她看着青华的吃相,胃里直翻腾。
二人吃罢,遁身腾云,此时夜幕已落,越鸟拉着青华躲在一朵乌云后面,端端停在了王城上方。此刻越鸟终于可以放心说话,便连忙急慌慌问青华帝君为何跟她至此。
“本座听九灵说殿下因有天劫而下界,就想跟来看看,佛祖派让殿下与本座做个护法,若是不在本座身边,要如何护法?”
青华理直气壮,越鸟看他如此振振有词,心想这老神仙恐怕是在天上闷坏了,这是跑出来放风了。无奈她实在是有事在身,便劝道:
“小王在此有一桩公干,可不是来玩乐的。帝君大伤初愈,实在不适宜跟小王一起奔波啊。”
“殿下且忙,本座就看看,绝不给殿下添麻烦。”青华不以为然。
越鸟实在不明白,明明二人初见不久没甚交情,青华大帝为何天生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可青华恢复了记忆,与越鸟相处时难免心生亲近,说话间也不自觉的自由散漫了许多。毕竟夫妻做了七世,孩子都生了一打了,青华很难把越鸟当做生人一般对待。
越鸟正在为难之间,突然又想起一遭大事——如来佛祖让她传道于青华大帝,如今让他与自己一起降妖捉怪,顺道也好让他沾染些佛道习性,总比逼他念经要好得多,随即心中大喜,觉得这安排十分妥当,也不再劝阻。
眼下已近子时,越鸟怕青华帝君寒毒又起,于是便将一朵青焰放进了帝君掌心,让他好好握着。
越鸟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城,不知道在等什么。而青华把青焰捧在手里把玩,心想这才舒服,那放在碳炉里的死火无趣至极,他才不要。
王城里各宫灯烛渐息,只有那国王所居的上州殿彻夜掌灯,宫人来往不绝。越鸟看青华帝君不解,一边紧盯王城,一边为帝君解释了此间因由——原来此处当朝的国王是个贤君,继位十几年,一直勤勉恭敬。半年前,国王突患奇症,久治不愈。国中名医尽心竭力,只能保其不死,却不得根治。
国王刚生病,城里就来了个妖怪。这妖怪一向不扰人,在城里藏了小半年都未曾生事,最近却总在王城徘徊,伺机加害这一日不如一日的国君。可人王皆有四龙护体,百邪不侵,若非等到他病重,寻常妖怪是没有机会近他的身的。
“殿下是在等那个妖怪?”青华恍然大悟,难怪夜近子时,国王殿中还一直人来人往,恐怕都是看护的宫人大夫。
“没错,两三日之间,它必现身。”越鸟说道,她等的久了,腹中饥饿,便从怀里掏出来两个素饼,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青华看着越鸟的侧脸若有所思——她是高位的妖仙,出身显赫,偏偏却如此简素,毫无做作娇奢习气,让人实在忍不住心生好感。
“这是个什么妖怪?”青华问道。
“犼。”
犼是人尸所化的妖怪,是僵尸中道行最深的。人死后三年,尸身不腐的,受日精月华。皮和肉缩到骨头里面,骨外生红筋,遍身生白毛。一千年之后,白毛变黑毛,再过一千年变红毛,再一千年变金毛。此后再修炼一千年,则背生双翅。名为金毛犼。金毛犼天下仅成一只,被化作“慈航道人”的观世音菩萨感化收服,与观世音做了个坐骑。
青华连连点头,他曾是天上地下伏魔降妖的第一人,可如今他不涉凡尘已久,便连这世间的妖怪都认不得了,可能这就是代沟吧。
“那这只犼道行如何?”青华问道,想来纵然是金毛犼来了,越鸟也照样擒得,只不过他今晚并没有看一场大战的心情和准备。
“这只是白毛犼,三日之后,她天雷劫至,在此之前,她一定会来王城。如果到时王气日衰,她就吞了那国王;如果国王气数未尽,她就躲进上州殿,让人王替她受劫。”
天灾天劫,代受还债,青华听着听着觉得剧情逐渐熟悉,甚至还与那国王生出一丝感同身受来。
“这妖怪为什么非要害这国王呢?”青华问道。
“因为这妖怪与这国王,有命中注定的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