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的生辰与宁婉霜离得很近,
三日后的五月初四,便是她二十岁的生辰了。
这是她在冷宫度过的第三个生辰,
花似的年华,却被栽在了这寂寥破败的土壤里,
唯幸岁月匆匆不败美人,宋昭仍旧是容色倾城,
只是心智与四年前初入宫闱时相比,却是大不相同了。
今日的阳光极好,密密织就洒下来,像是在庭院里添了一层金色的纱。
宋昭坐在梧桐树下,托腮看着地上那一朵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不知花名的小白花。
边儿上有人影晃动着,她抬头,见云杉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根长挑的棍子,往一头裹了布,涂满了浆糊,正一跳一跳粘着树梢上的蝉。
宋昭道:“这坑土的地不平,你别蹦蹦跳跳了,仔细摔着。”
云杉抹了把额前的汗,灿笑道:“没事小姐,这些蝉聒得人头疼。奴婢把它们都粘下来,别叫扰了小姐清净。”
宋昭淡淡地笑着,“都在冷宫了,哪里还有比这更清净的去处?”
闻她此言说得伤情,云杉这才后觉说错了话,忙打了个岔子道:
“今日是小姐生辰,佟姐儿和贵妃娘娘都惦记着,偷偷着人给小姐送了寿桃、长寿面,还有许多小姐喜欢的精致小食,样样都哎呀!”
云杉边是粘蝉边是回话,一不留神就崴了脚,
幸而宋昭离她不远,忙扶住她,又无奈叹了声,
“你瞧我说什么来着?”
云杉傻呵呵一乐,调皮地冲宋昭吐了吐舌头。
她人倒是没怎么样,就是这一踉跄,将头上戴着的株花落在了地上,
她瞧见了立刻将株花拾起来,又十分仔细地掸着上头的灰土。
云杉向来不喜金银玉翠,心思也不在打扮上,
但她对这枚珠钗,却是十分上心。
宋昭知道这株花是小福子送给云杉的,于是轻声问了句,
“你与小福子把话说开了吗?”
云杉微微一怔,攥着株花的手慌乱扯了扯,显得局促,
“小姐说什么呢我、我与他有什么话要说开?”
她嘴上不认,但脸却红了。
宋昭浅浅一哂,“我又没说什么,你怎倒先脸红起来了?”
“哎呀!小姐”
丫头羞的要跑,宋昭却是拉住她的手,敛正容色看着她,
“你不嫌他是不全之人?”
云杉倒是没有犹豫,坚定地点头,弱声道:
“在奴婢眼里,他一切都很好。男女之间也不尽是卧榻上的那些事,有时候能遇着一知心之人,已是很不易了。”
她低头垂眸踢弄着地上的碎石子,缓一缓后,又声若蚊嗡地喃喃了一句,
“且既然喜欢,又何来嫌弃呢?”
宋昭唇角扬起的笑意更浓,“那就是他有福气了。你们彼此心意相通,来日我便向皇帝讨个恩典,只管成全了你们。”
“不不不。”云杉连连摆手,“小姐此番出了冷宫,只管为自己筹谋就好。您的路走得坎坷,奴婢万不能拖累您。”
“无妨。”宋昭云淡风轻地截断了她的话,从容道:
“此番回宫,别说是让皇帝赐你们成婚了。我便是要登月摘星,他,也得顺着我。”
说话间,秦泰推门入了庭院。
他手中提了个食盒,将其放在宋昭面前的石桌上后,方道:
“今日是小主的生辰,御膳房做了这些精致可口的菜式,小主用一些。”
宋昭淡淡地说:“搁那儿吧,这会儿也是没胃口。”
云杉打趣道:“秦侍卫糊涂了。方才不是才送了顺嫔娘娘和贵妃娘娘的东西进来吗,小姐才用过膳,这会儿哪里还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