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看着面前这些与他同床共枕过的女人,如今一个个脸上泛着明晃晃的笑意,都像是隐着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直欲取他性命。
他不明白,
他是天子,他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郎,
他给了她们位份,给了她们尊荣,给了她们让全天下女子都艳羡的一切,
为何到头来,她们却一个个都恨他入骨?
他是天子啊!
萧景珩虚弱地抬起手,指尖发颤地指着她们,气喘如牛道:
“乱臣贼子!你们皆是乱臣贼子!”
其木格笑,“昏君无道,人人得而诛之。你方才不是问,皇后许了我们什么吗?皇后许,不日太子登基,启朝会许胡部分割而立,且永不侵犯蒙古,并许想要离宫的女眷,可以跃出红墙去,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不用在宫中苦苦熬干了性命,再去与你陪葬皇陵。”
“哎呦,姐姐还跟这圪泡说这许多做什么?”如娜仁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继而满眼鄙夷地瞪着萧景珩,说:
“你这偷来的皇位,也妄图葬入皇陵?你也配!”
如娜仁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也是个飒爽的性子,
这会儿说到气头上,竟拿起了掀帘杆,如同抽打难驯服的野马一样,在萧景珩身上一顿乱鞭。
正爽快之际,
忽地,有人于身后擒住了她的手腕,
“住手。”
如娜仁回眸,见阻拦她之人,竟是宁婉霜。
从如娜仁手中将掀帘杆夺过后,宁婉霜随手将其丢到一旁,旋而快步走到萧景珩身前,将他搀扶起来。
她这举动,惊得余下几名女眷瞠目结舌,
“婉霜,你糊涂了?你忘了他是如何对待你的家人,是如何对待你的子女了吗?都这个时候了,你竟还要护着他!?”
面对这些刺耳的话,宁婉霜充耳不闻,
只等将萧景珩搀扶着半靠于龙榻后,才语气清冷地对她们说:
“我有话要与皇上说,你们下去。”
“可是”
“出去!”
有人还欲再劝,但见宁婉霜态度强硬,容悦心知大局已定,也是不愿拦着宁婉霜什么,于是便劝着大伙儿一并退出了寝殿。
窗外,
雨势似乎弱了些。
听萧景珩咳声不断,宁婉霜忙回身替他添了一盏温水,奉于他面前,焦急关切道:
“皇上别恼。先喝口水,润一润嗓子。”
方才那几声扯着嗓子几近咆哮的怒吼,令萧景珩此刻嗓间如同刀割,
他囫囵灌下了一海口水,随手将碗盏放到一旁的小几上,顺势牵起宁婉霜的手,目光灼灼相望于她,
“婉儿,许多事旁人不知,可你却是清楚的。当日朕有意留你父兄性命,也给了你免死金牌让你去相救。后来发生那样的意外,朕也不愿看见。你父兄死了,启朝丧了忠臣,朕也痛心疾首。所以朕给足了他们死后的哀荣,并未将他们当做罪臣去对待。至于孩子”
萧景珩艰难地吞咽着口涎,又不觉抬高了几分音调,煞有其事地说:
“朕从未伤害过咱们的孩子!承彧是故皇后下的手,双生子男胎乃是意外身亡,至于锦悦朕根本就不知道夏泽会用取孩子处之之血这样阴毒的法子来给朕医治,朕若一早知道,朕一定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他本是已经十分虚弱了,
但说这些话的时候,却尤显得中气十足。
且一直盯着宁婉霜的眼睛看,生怕一个眼神的闪躲,就让人窥见了他的心虚似的。
而宁婉霜对此也表现的十分平静,
她回握住萧景珩手,用力颔首道:
“我信。只要是皇上说的话,我一直都信。”
诚然,宁婉霜心口如一,萧景珩也相信她一直都是这样一个痴傻的女子,
也正因如此,才让萧景珩在她身上看见了希冀。
他仿若将宁婉霜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攥得她的手生疼,
“婉儿,你听朕说,宋昭她已经疯了,她眼里只有权势,她是在利用你们所有人!你帮朕,帮朕把颖妃她们叫回来,你对她们说,只要她们肯弃暗投明,无论宋昭答应了要给她们什么,朕都会加倍奉上!
颖妃想要胡部分割于启朝独立,朕可以答允她,朕甚至可以将启朝的边陲之地,也割地给胡部!只有朕可以让她们得到最大化的利益!而你”
他用尽全力,将宁婉霜拥入怀中,语气里尽是温柔,
“朕会处死宋昭与承煜,立你为皇后。你还年轻,咱们日后还会有孩子,而咱们的孩子,定会被朕立为太子!婉儿,朕待你真心,朕知道你待朕也是,你帮帮朕,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