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朝霞覆盖天际,嬴成蟜在想赵公明为什么投诚。
大队人马在华山山脚,等候上华山排查危险的影密卫归来,嬴成蟜在想赵公明为什么投诚。
始皇帝独上被反复排查过后的华山山顶,宣读祭,嬴成蟜在想赵公明为什么投诚。
始皇帝祭山完毕,嬴成蟜登上山巅,立于天下最险峻的山峰上一览天下,望着天边的云雀和云阙,没什么感觉。
一是因为他不是第一次站在山巅。
二是因为他仍旧沉浸在自己思维——身边这个骑着斑斓黑虎,威风凛凛,手持钢鞭的黑脸壮汉,到底是怎么被他说服的。
“赵先生,你到底为何投诚?真就不能说实话乎?”
嬴成蟜一本正经,第八次回首问道。
站立等候的斑斓黑虎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这话它都听腻了。
更令它不耐烦的是,它背上的主人回答也是千篇一律,没个新意。
“诚如长安君所说,吾知皇帝有难而来,既不能劝返皇帝,就当为皇帝挡灾消难,以保黎庶平安。”
赵公明特有的滚雷声音轰隆作响,让嬴成蟜面露无奈,大黑虎低下脑袋。
与嬴成蟜并肩而立的始皇帝也很是无奈。
但他的无奈不是对赵公明,而是对身旁这个怎么也教不会的亲弟。
他苦笑着,微微摇头。
[一直纠结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做甚?这赵公明已然投诚,管他因为什么做甚,无用亦无益。]
“皇兄是不是在嘲笑我?信不信我将你推下去篡位啊?”
嬴成蟜面色不善,踢了一块碎石落下山崖。
石子骨碌碌声音由大变小,在几乎没有坡度的光滑崖壁上一路急坠,很快没了声息,就像是掉进了幽冥。
跟在后面的李斯、章邯、越女等人对此早就习以为常,都当没听到似的,连一丝表情都欠奉了。
倒是最新加入后,一直如同闲云野鹤悠闲自在。
骑着黑虎东走走,西逛逛,有如逛街。时不时拔两颗草药放在鼻间轻嗅,面露喜色或苦色,与秦军队伍的纪律严明,格格不入的闲散赵公明立时破功。
霎时浑身紧绷,神情中有一丝无法掩饰的紧张,那张本就黑的黑脸看上去更黑了。
[便是皇弟,也不能与皇帝说这等戏言!此事大矣!]
他一紧张,与他心意相通地黑虎就也进入了战时状态,匍匐在地呲出獠牙,有常人巴掌粗细的虎尾不断当空挥舞,发出急促的咻咻声,有如软鞭空甩。
“竖子!”
始皇帝怒气冲冲,拂袖而走。
经过那皮毛沾在地上,随时准备扑击撕咬的黑虎旁边时,那黑虎竟畏惧地侧了身子让开道路。
待始皇帝走过黑虎两丈长身,这头通人性的畜生似乎才发现刚才自己不知不觉地所作所为,很是羞恼,扭过脑袋就要一声咆哮找回森林之王的颜面。
亏得头上主人眼疾手快,大力按按虎头安抚住。
赵公明回首望着比自己这个练气士更云淡风轻的一众人等,再望着不需要施法,也能看到身周帝王气运环绕的始皇帝。
在赵公明眼中,始皇帝已是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色彩漆黑如墨,喷薄而出九丈之高犹如地水逆流的帝王气,在空中飘舞不休,化为一只玄鸟仰颈长啼。
那玄鸟微微低首望向赵公明,竟似有生命一般。
赵公明不敢再视,扭头避视,回望着无动于衷毫无惧色,浑然不知刚才自己威胁皇帝要杀人夺权的嬴成蟜。
他苦笑一声,薅着座下黑虎毛发,有些不明白不过是十数年未出终南山而已,又不是数百年,当今世道怎么就变成他无法理解的样子了。
一统天下的皇帝气到周身气息奔涌化形,却只是骂了一句竖子,这太不符合常理了。按照他未避世前的经验,这不杀人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从何时起,刺王,篡位这等言语也是可以随意戏言了?
要不是赵公明望到嬴成蟜,始皇帝的气截然不同,说嬴成蟜是始皇帝炼就的身外化身赵公明都信。
虽然那物事赵公明只在古籍上看到过夸张描述,和列子御风而行一样,只有修炼结果没有修炼过程。
华山很险。
断崖千尺,形如刀劈。
眼睛往下看,白茫茫的一大片,云树在万丈山坳底下,让人惊心动魄。
这座名山就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神明,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压根不想与下面的凡尘俗子见上一面。
始皇帝一行人上山之时根本就没有路,其令工匠施钩梯而登华山。
这也是当下站在华山山顶,人数极少的原因之一。
武功、心性、资格。
三者兼备,方才能够跟始皇帝一起站在华山山巅,一览众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