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碧烟擦着汗,绕着井栏追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人儿,“姑娘,该回去了,等会夫人看不到你,又要罚你了。”
“碧烟姑姑,我都跟我阿娘说过了,今日爹爹休沐,我可以在这里等着他回来。”小人儿梳着两根小辫,穿着绿色襦裙,一双眼睛清凉如水,娇嫩的唇瓣一开一合,声音如黄莺出谷,十分娇憨。
“小薇,你在干什么呢?”男子醇厚的声音响起。
“爹爹——”小人儿已经娇呼一声父亲,便扑了过去。
慕景奕大步过来,将小女孩抱在手中,用手指刮了刮小薇的鼻梁,“你看你,跑的一身汗。”
“爹爹,我们明日便启程去青州了吗?”小薇睁着一双水晶一样的眼睛,“轻罗姑姑说,千阑也要和我们一起去。”
“千阑是弟弟,当然要和我们一起去呀。”慕景奕一脸宠溺。
“可是,千阑昨日还抓坏了我画好的蜻蜓,她都没有跟我道歉。”
“等他会说话了,爹爹让他给你道歉。”慕景奕亲了亲女儿肉嘟嘟的脸,进了屋子。
常落云正和轻罗收拾箱笼,“千阑这几日总是流口水,他的衣服要多带几件。小薇也正是好动的时候,一天到晚要换几套衣服。”
轻罗答应着。
听到脚步声,常落云抬起头来,皱了皱眉看着小薇道:“怎么这么大了,还要爹爹抱在怀里,碧烟姑姑去找你了,没有找到吗?”
小薇从父亲怀里跳了下来,“阿娘,我跟碧烟姑姑说了,今日爹爹休沐,我要等他一起回来,可她总不相信。”
常落云拿了一条汗巾,掸了掸小薇身上的灰尘,“一天到晚猴子似的,哪里像个姑娘。”
小薇早已跑到床前,望着床上一个玉雪可爱的婴儿一本正经地道:“千阑,你把我蜻蜓撕坏的事我已经告诉爹爹了,爹爹说等你会说话了一定要跟我道歉,姐姐就先记在心里了。”
常落云和慕景奕相视哑然一笑。
慕景奕道:“朝中的事情已经交给周将军了,等到了青州,若是小薇和千阑都喜欢的话,我们就多住一段日子。”
周玮去年已经耀升为将军,如今年轻有为,深得圣心。
“只是小薇和千阑吗?”常落云望着慕景奕道。
“当然最主要还是看夫人你喜不喜欢,等青州住腻了,我们就去郓州、沧州,将蕲国山山水水都看个遍。”
轻罗低声轻笑,“我看这么一来,至少要两三年才能回临都了,到时候,千阑都三岁了。”
谁说不是呢。
常落云笑着将绣谱递给轻罗放在箱笼里,“明日去给母亲和父亲上柱香,吃完早食,早点出发吧。”
慕夫人年初病重去世,走时千阑刚好三个月。
第二日一大早,慕景奕和常落云带着小薇给老侯爷和慕夫人上了香,吃完早食便启程。
小薇从没有出过临都,一路上掀开帘子往外面看,十分兴奋。
好在轻罗和碧烟两人看着她,常落云倒也十分省心。
马车停停走走,并不急着赶路,途经沧州的时候,一行人便打算停下来住几天。
沧州离青州已经不远,王延庆平日在沧州也有生意往来,前几年便在沧州置办了院子。
一行人安置妥当,小薇难得的困倦起来,碧烟和轻罗忙着收拾屋子,慕景奕便陪着两个孩子。
常落云想着几年前途经沧州时,曾经见过一家秀坊,里面有一种织锦十分好看,便带着吴妈妈想去看看。
沧州的街道规划的很齐整,并没有很多小巷。常落云凭着记忆果然找到了那家秀坊。秀坊不大,门脸也很狭窄,里面堆满了绣品,倒显得光线不是很明亮。
常落云跨进门看到柜台后一个女子正弯着腰对着绣布穿针引线,她也没注意,只是沿着摆着织锦缎的柜台一路看着。
等走到柜台跟前,女子抬起头来,两人俱是一愣。
“灵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常落云吃惊道。
孔灵儿还和几年前一般,岁月在她身上似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比起少女时代的她,如今越发沉稳了。
孔灵儿似乎也没有想到在这里遇见她。
她绕出柜台,想去抓常落云的手,伸到一半,又放下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孔灵儿问。
“我回青州,路过这里。”常落云笑笑,“我一直以为你还在临都,想不到你来了沧州。”
“天地之大,孑然一身,住在哪里又有什么要紧。”孔灵儿笑笑,“反倒是你,几年不见,气度越发雍容了。”
两人突然无话,便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