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腐烂沼泽般恶臭的井底淤泥里,埋葬着一根又一根的粘着丝丝烂肉的乌黑枯骨。
江醉月的心“咚咚”的跳着,身体的颤抖愈加剧烈,手脚不自觉的蜷缩起来,眸中的惊恐和惧怕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
妘临渊隐于兜帽下的面容越发让人看不清,可两只冷幽幽的眸子,却如灿闪烁的繁星,一闪一闪的冒着幽光。
昏暗摇曳的火光映照下,玄色的氅衣包裹着一直挺拔紧绷的躯体,他自虐似的以自己的眸光紧紧锁向她的眸光。
像是要让自己拼命记住她此时眸子中的恐惧和厌憎,好能提醒自己这终究是一场偷来的,可笑的梦境。
“呜呜咽咽”的风声不停吹过,扫过满地的狼藉和再无一丝人气的街道。
各式各样的花灯,残破的或挂在架上摇摇曳曳,或摔在泥里被人踩碎,或被人撞倒时烛火点而烧成了灰烬……
暗衣人已经不见,空旷苍夷的街道上只余下了几个垂首而立的侍卫。
一倒一站,互相凝望的两人,如同经过了无数个沧海桑田,一动不动的如永远伫立于此的石头人像,任凭风雨如何,终是无一丝生气。
江醉月被送回侯府时,已然昏迷。
了无生息的软软瘫倒在尹冰漓的怀里,把听到仆从急报赶岀来的三人都吓得惶惶不得心安。
“怎么回事?她这是怎么了?醉醉怎会在你这里?”
风苍雪肃着脸,微蹙眉头严厉的冷声质问道。
尹冰漓将怀里的人递给了时安平,听到风苍雪的质问并不生气。
他平静的对着几人开口道:“王上口谕,江夫人已怀有皇嗣,按照事先的商定,特命臣等送夫人回归侯府,以后将永不召见,而皇嗣之事,全权交由侯府照看,若有不测,唯侯府事问。”
时安平和时景年震惊的面露讶色。
他们从不知道要醉醉孕育皇嗣还有这些条件,想来是当初送醉醉进宫前风苍雪和王上谈过什么。
而,永不召见?
不召的是谁?
不见的又是谁?
醉醉已然对那位动了心,现在却被告之要永不召见,那她若是醒来知晓了此事……?
时安平忽尔又急忙按下了脑中的其他想法,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见尹冰漓说完了话,他沉声问道:“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尹冰漓高深莫测的扫了一眼他怀中的人,声音依然平缓:“受了些惊吓,已让大夫瞧过了,没有大碍。”
时景年和时安平顿时松了口气。
只有风苍雪依然皱着眉头,他担忧的看了看昏迷的江醉月,心中是纷乱的不安。
尹冰漓却不管他们如何,又淡淡的温声叮嘱了几句。
“风太史和两位郎君,以后切记要好好照看夫人了,毕竟她已孕有皇嗣,若有什么不测,于风家于两位郎君都难辞其咎,望诸位切记。”
说完这话,他微一躬身,人便转身下了府门的台阶,翻身上马,带着人消失在了这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