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司徒墨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赞了句：“茶不错。”
他没有问对方所为何事，毕竟是对方主动找上来，他若一上来就追问，倒显得有些毛躁了。
司马相蔺也不是行事拖泥带水之人，没有借着司徒墨云的称赞再在品茶上说些没营养的话，开门见山地说道：“今日请大少爷来此，是想和大少爷告别的。”
司徒墨云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两人今日是第一次见，关系也没有到可以在离去的时候和对方告别的程度吧？
司马相蔺却没有解释，只是继续说道：“明日，我便会离开翎渊城，走之前心里有些话，家族里无人可说，却总觉得能和大少爷说一说。”
“你想跟我说什么？”
司马相蔺看着他，神色认真地说道：“我要离去，也要回来。而当我回来的那一天，我会带领我的家族站在这座城市的顶端。”
司徒墨云看着他，淡淡开口道：“这么说，司马兄是要继任司马世家家主了吗？”
说完却见司马相蔺脸上惨然一笑，语气调侃道：“大少爷认为，一个瘸子，能做家主吗？”
司徒墨云的目光落在了他腿上盖着的那条厚厚的毡毯上。
“我认为能力和人格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真的能让司马家辉煌，那么你做家主也未尝不可。”司徒墨云的语气很真诚，这代表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司马相蔺笑叹了一声：“我已经被我的家族遗弃了。”
司徒墨云惊讶。如果世家子弟触犯了很严重的家规，会被逐出家族，失去家族的姓氏。
但他不觉得司马相蔺是会犯那种错误的人。
“我曾在家族议会上提出了与家主相悖的意见，我认为家主的目光太过短浅了，而草率的决策会让家族收到打击。”
“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生，所以尽管父亲一直在提醒我，我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但我的意见没有被家主采纳，我受到了惩戒和接踵而至的打压。”
“我的家族背弃了我，但我依然爱它。这件事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人微言轻，所谓的天才在那些大人物眼里其实一不值。”
“所以我决定离开一段时间，当我回到这里，我会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我的存在，让所有人都认真听我说话。”
“到那时我会纠正家族过往的错误，引领着我的家族走向正确辉煌的道路。”
司徒墨云看着眼前的青年，脸上虽然面无表情，心中其实已经被他的一番话震惊到了。
他早就知道司马方徽脑子有问题，用上官的话来说就是个脑残。
却没想到司马方徽的父亲，堂堂司马家家主，居然也是个……嗯……
他很想告诉对方，其实在其他的世家里，家族的青年天才都能获得极为优异的待遇。像闲风表哥那种更是被赠与了世间有名的宝地。不过仔细想了想这样说未免有些太过打击人，于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过他还是很佩服司马相蔺这种一心为家族考虑并敢于直言相谏的勇气的。他本身没有做错什么，只是那司马家主的心胸未免太过狭隘了，竟然因为这点小事就扼杀家族最优秀的青年天才，真不知是怎么想的。如果真的只是因为被顶撞了不爽的话，那就真的是有些自负过头了，司马家被这样一个人领导着和司徒家作对，司徒墨云一下子感到放心了许多。
当然，司马家主也可能是怕有这样的人在家族中，将来会影响到司马方徽那个草包在家族中的地位吧。
诸多念头在脑中闪过，司徒墨云最终面色平淡地开口道：“我很同情司马兄的遭遇，却也没什么帮到你的，只能祝司马兄此行一路顺风了。”
司马相蔺含笑道：“大少爷能听我说这么多，相蔺心中已经很是感激了。”
司徒墨云客气回道：“也要感谢你上次送信过来，解了眉之急。这份情我会记在心里。”
“那就希望下次见面时，大少爷还能记着这份情谊了。”
司徒墨云听懂了对方的弦外之音，也不再多说，起身拱手告辞。
“我腿脚不便，就不远送大少爷了。”
司徒墨云摆了摆手：“不必相送。”径自下了楼梯。
一下楼便对上了成轩的目光，司徒墨云对他使了个眼色，率先出了茶馆。
走了一会儿后面成轩跟了上来，开口问道：“那司马相蔺找你究竟是什么事？”
司徒墨云眉宇轻蹙，答道：“他是找我道别的。”
成轩闻言面色古怪：“道别？你和他很熟吗？”
司徒墨云摇了摇头：“实际上是宣战。”司徒墨云回过头看茶馆二楼的窗户，隐约能看见一道坐在窗边的人影。
“他在向翎渊城的所有世家宣战。”
成轩跟着看过去，撇嘴道：“那他一定是疯了。”
司徒墨云默默低语：“感觉是个大麻烦啊……”
回到东院，已经是傍晚了。
司徒墨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却见金越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桌上摆了副棋盘，一个人默默下着。司徒墨云忙迎上去，招呼道：“金堂主？”
金越抬起头，见是司徒墨云笑着回道：“本想来和你道个别却扑了个空，左右也无事，就在这边下边等了。”
司徒墨云一愣，怎么今天都是找他道别的。低头看了看，却见桌上棋局已至尾声，看来金越是已经在此坐了很久了。
如今金越贵为财神，都是别人眼巴巴等他，哪轮得到他等别人。但换句话说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让金越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