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的话一出口,容旬就听见了,他急忙朝南边望去,果然见到高高的城墙之后,猛然冲起的浓烟。
他皱起眉头,突然有人惊叫:“城里怎么了!”
他心里大惊,匆忙看过去,发现吴州内城的方向也升起了数道浓烟,时机之整齐,如同训练有素。
“不可能!吴州城里……”陆据盯着尧天宸,狠狠说着,说了一半却停下来,尧天宸见他已经猜到,哈哈笑起来:“对,吴州城里只有吴州人,那几艘船上也的确都是吴州人,但他们的孩子,可还在启国呢。”
“你!”陆据咬牙切齿,握着长枪的关节已经发白,一旁的容旬已经听明白,只是,现在已经不容他们耽搁,启国军队哪怕和他们同归于尽,但港口的城门若是被攻破,吴州就保不住了。
他急忙看着陆据:“将军,我带人去支援渡口,绝不让他们破城而入。”
陆据看过来,明白容旬的意思,没有任何犹豫:“我相信你,但是你也要小心!”
“多谢将军。”容旬一点头,拿出怀里的信号放出去,人比信号还快,朝南侧狂冲而去,不断有人冲上来阻拦,都被他一剑扫开,两千直属看到他的信号,从战场中突围而来,跟在他开出的鲜红道路后,朝港口发力狂奔。
陆据听着他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手中长枪狂卷一圈,大喊道:“吴州人一步都不退!”
激昂的呼声一瞬间传开去,陆据脸上的生气一扫而光,杀气升起来,如同白面煞神。
尧天宸哈哈笑起来,手中长剑更加刺目,朝陆据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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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荒马乱渐渐被抛到身后,容旬贴在马背上,十数里地转眼就被战马跨越,不需要抬头,他几乎能听到港口传来的骚动之声,只是,等到他下马从暗梯冲上城墙,看到眼前的情景,还是惊住了。
内湾中火海一片,无数惊惶的百姓在火海中挣扎,拼命的往岸边游去,岸上,慌乱的人群朝城门冲去,妇女儿童夹杂其间,踩踏者无数。
只是,面对如此慌乱,城门巍然不动,为数不多的吴州衙役早已不剩几个。
“广泽!!”孙亮冲过来,脸是白的,眼睛却是红的。
容旬迎上去安抚的拍了拍他:“到底发生什么事?”
“商船!商船突然烧了起来,一起撞到渡口上,船上有启国的人!我们根本反应不过来,所有人都惊呆了…可是我们不能开城门……四十多艘船…也不知道有多少启国的刺客藏在里面……林副将都已经受伤了…”
刺客?容旬一惊,定睛看去,果然,混乱的人群里,打扮得和普通百姓一样的人冲突其间,手起刀落时,慌乱防守的衙役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身首异处。
杀戮引起更加汹涌的恐惧,人们堆积在城门口,怒吼、哀泣甚至祈求,但城门不能开——若是开了,无异于放任启国士兵一同进入。
数日前他和秦可义喝酒的那个酒肆早就被挤榻,破败一片,一旁就是外城墙下的狭窄通道,林湖正死死守住阶梯,不许任何人登上城墙。
只是陆据的计划主要是依靠水军,林湖带的精锐不过数百人而已,此时一眼看过去,半数已经牺牲了。
“吴州水军呢!?”他急忙问着。
孙亮几乎要哭出来,指着海的更远处说不出话来。
容旬不等他回答,已经看见了火海之外的情形——那里,吴州的战船被海面上的大火阻挡在外。
而且,启国早有预谋,四十多艘商船,十艘左右朝港口冲来,剩下的几乎都在往水军冲去,火海持续蔓延,吴州百姓被押在甲板上充当箭靶,吴州水军犹豫不决时,商船早已经冲过来,以同归于尽的方式将一艘艘战船拖向深渊。
更远处,启国的战船已经露出身影。
是三路进攻,还使用了这样阴险的手段……容旬眉头紧锁,看着内城的浓烟,心里更沉——加上内城的混乱,是四路出击。
孙亮也看到远处遮天蔽日的帆影,脸色煞白,不知该如何是好,容旬眼见受伤的人越来越多,沉声说道:“多少弓兵在这里?”
“一千。”
“从现在起,九百人分三列从这里到最南端待命,一旦敌人登陆,三重箭阵不得慌乱。”
“是……是!”孙亮大声应道,忍不住问道:“那、那冲过箭阵的人……?”
“交给我,”容旬冷声说着,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四十艘船,就算一条船上藏二十人,也不到一千人,启国不可能指望这一千人拿下吴州,想必都是死士,帮助主力强行登陆。”
孙亮听了,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容旬看着他,面色柔和,轻轻安慰:“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箭阵都不要移动,其他的就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