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平日里用的胭脂不是这个,是之前的都用完了吗?”
袭人给了碧痕银票,又不肯对家里说她过得不如从前,给了她哥哥银子,这手里的东西她又不想动,在之前那胭脂用完了之后,便捡了从前她没扔的府里采买发下来的胭脂用。
她每日上妆,细心用水和了颜色,调得与之前的颜色极为相近,她总见面的几人尚未发现。
不料,却被精通此道的宝玉给看出来了,袭人的鼻子不由得一酸,她没想到宝玉还能关心到她,宝玉一直细细端详着她,登时便发觉了她的酸楚。
“袭人,你别难受,我想起来了,上次那胭脂是你们说府里采买的不好,我才出去给你们几个带回来的,那家铺子里府里也不远。
如今老太太和凤姐姐都回来了,我也不用那么顾忌出门了,我明日便去铺子里给你买来。”
袭人闻言噗嗤一笑,转悲为喜,笑着对宝玉道。
“我这些事情怎么好劳烦二爷亲自为我跑一趟,我现在用的也好。”
宝玉依旧摇头,“这颜色太重了,不适合你,左右不是一件大事,我也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也不必与我推辞。”
袭人知道现在的日子不比往日,往日她还可以借着总管宝玉房内事务的由头,对宝玉规劝,甚至是稍稍违逆宝玉的话也无妨。
现在她必须要抓住宝玉,自然不能和从前一样的做派,宝玉自己都一再坚持,她又如何要扫了宝玉的兴头。
便笑着答应了,随后宝玉又问了袭人她吃的好不好,他又将厨房送来的一碟子留下做宵夜的奶糕端了出来给了袭人。
“我记得你最爱吃甜的,你这些日子必然没吃好,你快尝尝。”
袭人拿起一块奶糕咬了一口,果然是她熟悉的甜味,愣了愣神,看着宝玉见她吃了笑起来的样子,她将想要告诉宝玉王氏生病了的话和着奶糕咽进了肚子里。
宝玉这样对她,她有些犹豫了。
简单说了几句,见外头还没有人回来,宝玉叹了口气,便让袭人去忙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则是出门去找贾琮。
虽然大家都说他有的时候痴,可是他心思却也是细腻非常,他能感觉到从赵姨娘回来之后,贾环对他的态度有一些改变。
倒是没有恶意,就是有一些刻意的躲避,而且,多是在有人的时候。
他虽然知道很大可能是因为王氏和赵姨娘之间的那些事情,可是几次下来,他也有些累,既然知道贾环对他没什么别的意思,索性就不主动去找贾环了。
还未走到贾琮处,便听得小厮说贾琮从荣庆堂出来,便去见了贾赦,这时候还没从贾赦的里头出来。
宝玉无处可去,也无人可找,便无聊地在府里乱逛,忽而转到王熙凤和贾琏所住的东院外面,他还未拐过回廊,便听到两个婆子正在闲聊。
“你听说了吗?外头同族的六奶奶生了,他们家来报喜,恰琏二奶奶在老太太跟前,便让老太太知道了,老太太说这是喜事。
便问了那哥儿可起了名字不曾,那家人也是呆的,竟回老太太说已经起好了名字,是咱们族学里头原不用了的太爷取的,说是取个蟾宫折桂的好名字,叫贾桂呢!”
另一个婆子闻言奇道:“这按照辈分,不是该从族谱,取了草字头的名儿,怎么太爷老糊涂了,竟是取了个木字旁?”
那先说话的婆子一顿,不解道:“老嫂子,我不识字,竟不知这桂字怎么个写法,难道真的是太爷老眼昏花,选错了字?”
“这……我也也不知道,我也就跟着我家当家的认了认账本子,胡乱认得几个字,我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说着那婆子忽然惊呼一声,随后压低声音道。
“咱们珠大爷的儿子,兰哥儿他那名儿也没有草字头,可族里的哥儿的名字也都是带的,什么茴啊,芸啊,芹啊的,都是带着的。
哦对了,就连隔壁东府的小蓉大爷,那名字也是……”
“那这么一说,宝二爷的名字也和别人不一样啊。”
“别胡说,你那个时候还没进府呢,我可是知道的,那宝玉就是个小名,族谱上也和咱们府上珠大爷,琏二爷一样,是单字,可是具体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宝二爷的名字依旧是随了族谱,怎么到了兰哥儿身上,却不一样了……”
宝玉听到那两个婆子越走越近,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了一个花棚子,便闪身躲了进去,他蹲在角落里,心中思绪却有些沉重。
别人不知,可他是知晓的,宝玉不过是小名,而他的大名儿不叫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