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荒芜的戈壁山谷内,竟有一汪小湖,一座茅庐便建在小湖边上,炊烟袅袅,一派世外景象。茅庐内的篱笆下,一身穿灰衣的布衣老妪正着手作画。
见到这一幕,宁无心原身缠绕的某种诡异惊悚,竟忽而淡去,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宁静袭上心头。
下意识地,她敲响了茅庐腐朽的老木门,‘咯吱’一声,似接应老友一般,木门忽开,待她脚步落在茅庐小院的一瞬,“嗡!”,这半月缺失的记忆顿如潮水涌来!
首先是第一日,返途中,于荒野碰上一毫无修为波动的布衣老妪——
‘荒郊野岭,还是在戌土禁区边缘,怎会有凡人出没?’纵没感知到危险,却觉察到了诡异迫近,宁无心向来不理闲事,也就没有理会,径直离去。
第二日,她自然又碰到了,此番老妪却是于山中作画,而所画之景乃为一片‘古老牢狱’,而景中之人,竟是千幻鬼面下的宁无心!见到这一幕,宁无心说不动容震惊,那是假的。
转而不过眨眼,布衣老妪却已是三步并两步走到她身前,没有说话,就直勾勾盯着她,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某种过往!
浑浊的双目里,流露浓浓缅怀,甚至抬起手,轻点她眉心,本就遭到禁锢,动惮不得的宁无心,刹那如遭雷击,身上一切,似遭窥探,向来无往不利的墨蝉,竟诡异平静!
倒不是同样遭到禁锢,或是惧怕,只是不予理睬,就像是不曾察觉。
对,就是不曾察觉……这令本就觉察诡异多于危机感的她,更觉不对劲。
直到半晌过后,老妪面容逐渐淡漠无波,冰冷毫无温度,有种飘忽之感,也就是到了这时候,宁无心才真正确定,这‘灰衣老妪’并非活人,而是一具不腐肉身,一缕残魂……
可心中纵有千篇思虑,却无可奈何,所幸没有危险,也就不得不淡然下来,借此锤炼心境,却听灰衣老妪一板一眼问道:“你从画中看到了什么?”约为二三十万年前的南烟古官话。
宁无心一怔,耗时盏茶功夫,这才勉强分辨出老妪话中含义,‘看到了什么?!’,她起初看到那一片‘古老牢狱’,以为是看到了这片‘幻境的本质’,此刻却似有所悟。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目视老妪手中画卷,浑然失神之际,一阵狂风呼啸,刹那回神,可待她再看灰衣老妪,老人已一步千丈,再一步万丈,消失无踪。
宁无心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却又颇为好奇,想要找灰衣老妪问个究竟,却知此为一件极为不现实的事情,加上深知眼下的南烟,将不平静,不敢久留,瞬息遁走……
时光回溯。
第三日,宁无心再遇,此次,灰衣老妪就在戈壁上作画,不动声色,不动脚步,反倒是宁无心,竟生出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更鬼使神差生了靠近的心思……
而这一次,灰衣老妪之画,终于掀起了宁无心的骇然,其中画着一道‘古籍’,一块‘墨石’一片金色的海洋,以及一株寸许高的幼苗……她刹那便出手了。
从丹田内取出古钟,不论眼前灰衣老妪是否背后之人,又是否为无辜。
古钟一撞灰衣老妪顿被碾碎,化作烟尘,消散于世间,前两日的记忆光景猛然浮现在宁无心的脑海,也就是这一日,她真正察觉到了诡异……
惊骇一瞬后,迅速冷噤下来,猜测上官袖自爆,想必掀动了这片戌土禁区边缘某些‘特殊’节点所在,只不知道,这究竟是一场大机遇,还只是一场危机?
担忧还有可能会发生同样的事情,便将古钟为之转移到了识海……
而当这些记忆完全复苏的一瞬间,眼前一晃,灰衣老妪已不见,院内篱笆下作画之人,已摇身一变,成了个风韵犹存的俏妇人,一袭灰衣,衣袖无风而动,有几分飘逸,将其傲人身材遮掩,而到了这个时候,宁无心才注意到了俏妇人腰带悬挂一木牌,上有一古字,孟!
待她再一晃神,妇人已是成了与她一般的豆蔻少女,灰衣长发,面容也随着岁月回溯变得稚嫩普通,与此同时,宁无心看到了一抹隐约熟悉的棱角轮廓,当她脑海闪烁曾于离开小镇的那一个清晨碰到的,断了双腿,坐着木轮椅的青年时,少女已是停下了笔,直勾勾的望着她。
宁无心被这么一看,霎时回神,恭敬问道,“可是小镇孟氏的前辈?”
少女却似是没听到,反问她,“我欲从你身上取走一件东西,作为一场大交易的添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而就在这时,宁无心身上最为贵重的一道乾坤玉戒之中,飘出一小截褐色木心。
在巡海宗灵台修士手中逃生后,为了护住道台,宁无心曾动用木心,消耗了一寸,而今却是只剩下这最后一寸。
宁无心原是打算将此作为晋升金丹时平衡枯荣二属灵力,现下却是不能了。
因少女说是这么说,却完全不容宁无心答应,便直接揣到了手里,纯净的眸子里,忽泛起了微光,有一种无形的神秘力量因此倾泻而出,摄人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