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名人尽可夫的舞妓，尔等为此争吵，成何体统。”忽然，一名一看便是生打扮的中年人赤红着脸训斥
那些人，他虽穿着生衣服，然而，衣服洗的泛白，还有些许补的痕迹。
“哎呦，我还想这是谁啊。这不是连续三次都没能中举，只能靠妻子洗衣服养活的宋生么。”见中年秀才说话，旁边有认识的人忽然出声，只是这话中竟有些嘲讽的意思。
“人家就是拿身子换金子，也比你宋秀才强，谁不知道你家中瞎眼老娘和无知孩子全靠你那个病弱的妻子不顾天寒地冻日日给邻居洗衣服养着的。”
“我呸！上个月，他还对他那个连说话还说不顺的女儿发脾气，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啥的狗屁话，还打了他女儿一巴掌，我都看见了。”
“没出息地蔫儿种男人，前朝都没了七十多年了。”
周围百姓，七嘴八舌议论着，把这宋秀才说得更是脸赤红如血。
“你们！无知，无知愚民，当今左相之女华夫人乃大楚第一贵女，礼仪德教乃天下第一，她将前朝女戒，女德重新整理，补充，乃当今女子行事准则标准，皇室乃至权贵女子都以行事依据中所言而为荣，只你们这帮无知愚民，没有礼数，没有德教！”他越说，神色越亮，仿佛找到了什么倚靠似的，“女子就该从父从夫，行事说话以德为先，贞洁为本，我女儿竟敢与外男嬉闹，别说打他一巴掌，就是打死她，也是应该的。”
楚靖皱起了眉，她原本只是看个热闹，然而这宋生的话却让她神色严肃起来。
“宋，宋大叔，可是，你尊崇的华夫人，也做了别人的妾室，而且，前两天，她，她唯一的儿子还在刑台上学话本中的哪吒割肉还母了呢。”一旁，一个少女忽然怯生生地开了口，原本她说的声音比较小，然而，看周围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大了声，腰板也挺直了。
“若那华夫人真如她编撰的女戒女德中描述的那般行事，那他儿子这般不孝顺，就应该自己自杀以谢夫家，可她不也没有自杀么。”少女看向因她的话，脸色已经难看的厉害的宋生，却没有退缩，“女戒，女德，女四我都读了，可我读不懂。若如中所言，那元嘉长公主殿下以女子之身为白虎军统帅，抵抗外敌，是大英雄，可她与男子同吃同住是不是也是不守女德，抛头露面？若如中所言，女子就要做贤妻良母，可那日刑台上那傅家公子说自己七岁离家从军，说傅贼叛国在北辰。那作为妾室，作为生母的华夫人，可从夫，可从子，可做好了贤妻良母？”少女稚嫩的声音却格外有力。
“那日，我也去了，总觉得那傅公子对他的生母有些……”
“刘大叔，我也去了，有些冷漠对不？”
“我就说那女四不对，我家二丫读了之后，连她爹都不见了，说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呸，我家家贫，一共就一个房，哪里有这些弯弯绕绕。”
人群中渐渐议论起来，竟将原本由宋生批评红韶姑娘的话题转的不知道去哪里了。毕竟相比起一个没出息的宋生和红韶姑娘，还是与自己切身相关的事比较重要。
楚靖放开了捏在剑柄上的手，她缓缓从人群中后退而出。
傅宴春跟在她身边，“殿下给大楚乃至天下女子都做了榜样。”他说道，“只要有殿下在，姨娘那企图复兴前朝旧习的便会被百姓质疑，这天下的女子，就不会那么轻易地因世家受那礼教之苦。”
“宴春似乎很厌恶华夫人的言论？”楚靖侧过头看着他。
“圣祖建大楚，第一个律法便是男女平等，同工同酬。可太祖英年早逝，这律法名存实亡，而世家大族把持朝政，更是做那睁眼瞎。要想发展，便不能将女子关在家中，就如同殿下和殿下身边的女军一般，并不输于男子。”傅宴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些言论在如今显得格外不同。“天分阴阳，本就没有什么男尊女卑的说法，圣祖圣后如此说，但世家却仍然行那前朝旧习，而王家出来的女子，哪怕是姨娘那般的存在，能做到的也不过是将自己依附于男子而已。”他的目中露嘲讽，“她的这些女德女戒，可能是要断殿下的路，但未尝不是断自己的路，姨娘不会不知道，可她无法改变家族中做主的那些男人的想法，只能顺流而行。”
他少年时并未学什么圣人之言，军中也只学了调兵遣将的兵，被软禁时更是接触不到任何籍，唯有二十五岁后，忽然被救出来，当今陛下圣恩垂怜将他留在身边，才一边苟延残喘挣扎求生，一边拿读识字琴棋画等消磨时间。
而那时，教他读作章的不是陛下自己，便是那是陛下身边的几名近臣亦或者是他那些改头换面接近他，愚弄他的亲人们，但不管是谁，都是才华横溢，并且思想水平都远超一般人的存在。
其实，傅宴春如今的水平已经远超常人，但因他对自己认识并不清楚，也意识不到，自己早已不是那个看到那些世家公子吟诗作对时，只能手足无措地假装冷漠的白丁了。
楚靖看着傅宴春，这番话，不知怎么，让他想到了她的皇兄，当今天子，楚炎帝，楚淮。楚淮虽贵为皇帝，但学识当年不亚于身边的任何臣子，可以说若不是父皇母后只有他一个儿子，皇兄
或许宁愿做一个著育人的大家，而非一名日日与那些成精了的大臣勾心斗角，耗费身体和精力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