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肯定是没把握,所以才迟迟不敢动手的!”
约翰·威尔逊一想到这里,顿时兴奋了起来,尤其是看到向南盯着纸墙上的画芯,一副陷入深思的模样,他更是开心得要飞起。
只要向南不顺心,他就很舒心!
谁让向南之前让自己在这么多收藏家面前下不来台的?我不要面子的么?
这下好了,现在轮到你自己不爽了!
“这要是向南接笔接坏了,把这幅《潞公耆英会图》给毁了,那这事就更有意思了!”
约翰·威尔逊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紧紧地盯着物修复室里的向南,心里欢快地想着,
“不不不,向南可不是傻瓜,他可聪明着呢,如果没有把握的事,他铁定不会做的,不过也没关系啊,只要他一直拖下去,拖过了今天,那他之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口说自己一天之内修复好这幅古画的事就算失败了,到时候看他还有什么脸留在这里帮别人修复物!”
“到时候,我要不要再上去嘲讽嘲讽他,打一打他的脸?”
约翰·威尔逊想到这里,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向南之前要跟自己打赌时的那副冰冷的表情,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赶紧摇了摇头,想道,
“算了,我才懒得搭理他!难道狗咬了我一口,我还要咬回去吗?”
……
“向南这是在干嘛?”
闫君豪是不懂物修复的,如果是古陶瓷修复,他多少还看过几次,可古画修复,他还真没什么机会看到,因此,他根本就看不出向南接下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可是,不管下一步要做什么,总不能一直站在画芯面前傻看着一动不动吧?
“接笔,就是将画芯上残缺的画面给补起来,让整幅画看起来更自然一些。”
朱熙解释了一句,想了想,又说道,“可能是因为这幅画的画法比较复杂,不好掌握风格,所以老板正在那儿揣摩呢。”
朱熙在向南公司里待了这么多年,虽然不会修复物,但平常没事时,他也常常到各个修复室里转悠,对这方面懂得也挺多,因此他自然是知道自家老板是在干什么的。
“要揣摩这么久?”
“这算久吗?接笔这玩意儿,你不仅得掌握这幅画的技法特点、绘画风格,有时候你还得了解这幅画的创作背景,画家画画时的情绪什么的,总之,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没那么简单的。”
“接笔这么复杂?”
“那当然啊,接笔是古画修复当中最难的一个步骤,很多博物馆里都有专门的接笔师,一般物修复师是做不了这一步的,也就是咱们老板厉害,自己修复自己接笔。”
……
向南盯着这幅《潞公耆英会图》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将画中每一个部分的技法特点都区分开后,这才从墙上取下来一支羊毫毛笔,轻轻蘸了蘸自己刚刚研磨好的墨汁,然后屏住呼吸,开始小心翼翼地在画面残缺之处勾描起来。
这幅《潞公耆英会图》大块残缺的地方并不多,只有三四处,两处在险峻山峰处,一处在树木。
最后一处则在画芯最上方的画面空白处,这一处倒是用不着接笔了,只要完成全色处理,让整体色调一致就可以了。
至于剩下的那三处画面残缺的位置,由于之前向南已经将画面各处的技法特点、画法画风揣摩透彻了,再要接笔的话,就相对容易得多了。
向南先接笔那处残缺的树木躯干处,这一处残缺的树干,并没有采用常用的“批鳞”或“披麻”这一类成熟的技法,而是用点染的方式来表现阴阳向背,因此,向南用尖利笔致勾画树干轮廓,之后再用点染的方式来表现光线明暗。
将这一处接笔完成后,他很快又将另外两处险峻山峰上的残缺画面给接笔补全。
将这幅古画大块残缺的地方接笔完成之后,剩下的就是一些绢丝断裂所造成的小破损了,这些地方相对而言就要更简单一些,没用多久也都被向南给处理完成了。
用羊毫毛笔将残缺画面勾描接笔之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上色了。
《潞公耆英会图》是一幅设色绢本画,古代设色山水画都是采用矿物颜料来上色的,这一步对于向南来说,倒是不太复杂,毕竟早在几年前,他就曾为国宝《千里江山图》接过笔,《千里江山图》可是华夏青绿山水画的代表之作,其色彩瑰丽,比起《潞公耆英会图》要复杂得多了。
向南埋头细细地将《潞公耆英会图》画面残缺部位上色完毕之后,往后退了一步,朝这幅古画的画面上看去,只见远处群山险峻,高大巍峨,山脚下林木苍郁,怪石嶙峋,一间小亭藏在山林之中,亭外小桥流水,一道山道蜿蜒曲折,通向山外。
亭内有几位老人,姿态不一,亭外的山道上,也有几位老人正匆匆赶路,往亭中汇聚。
好一派山林小亭,老友汇聚的场景。
和之前不同的是,此刻再去看时,这幅《潞公耆英会图》画意完整,山峰、树林线条流畅细腻,整个画面浑然一体,气韵生动,丝毫看不出有曾被修补过的痕迹。
坐在外间的那些收藏家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可惜,他们都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隔断,又相距甚远,根本就看不清晰,但一个个的又不好直接闯进物修复室里去,只要眼巴巴地坐在沙发上瞪着眼睛。
不过,布罗迪·泰勒却是没有这个顾忌,他一见向南停下来,顿时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火急火燎地推开了物修复室的门,直接就闯了进去,开口问道:
“向先生,这,这是修复好了?”
向南听到声音后,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布罗迪·泰勒,见他一副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朝他点了点头,语气淡然地说道:
“对,这幅古画,到现在这一步,算是修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