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会客室里的收藏家们,一个个都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开始饶有兴致地期待着向南接下来的物修复工作,可向南一个人躲在物修复室里,依旧毫无所觉地坐在这堆碎瓷片面前,一块一块地将它们拿起来,放在眼前仔细打量着。
实际上,他一看到这些碎片的时候,就已经确认这些碎片属于一只五彩花戗金瓷器了,到现在,也基本确认这是一只元代的五彩花戗金碗。
对于“五彩花戗金”瓷器,他知道的信息显然要比小野先生要多一些。
那么,什么是五彩花戗金瓷器呢?
根据《明清瓷器鉴定》中的表述,瓷胎是元朝皇宫烧造的枢府素胎;施加官窑枢府的青釉(又称作为“卵白釉”);用红、紫、黄、蓝、白、绿(或孔雀绿)等色彩,采取堆花立粉的技艺作装饰,再在轮廓内添彩,加嵌金片(或贴金箔或重涂金粉);纹饰为皇家传统的云龙纹、杂宝、如意、缠枝花和佛教意义的莲瓣、八宝、梵。
这类瓷器给人的整体印象是施彩古雅,彩和金片浑然一体,金碧辉煌,繁缛华丽。
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它的工艺明显受西语“大食窑”陶、铜质珐琅嵌的影响而别具一格,并产生出较强的艺术效果。
上世纪90年代末,魔都博物馆曾委托魔都一家公司洽购了一批五彩花戗金瓷器,包括了盘、碗、玉壶春瓶、高足杯、香炉等共计六件器物。
在经过修复过,魔都博物馆将这批五彩花戗金瓷器进行分批公开展出,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事实上,这种彩瓷在国内面世实属罕见,它数量尽管不多,但意义却十分重大。
正如魔都博物馆一位专家所说:“这批元代贵族使用的物品,它们的出现填补了华夏陶瓷史的空白。”
而京城故宫博物院资深陶瓷专家则认为:“这种五彩花戗金瓷器在元代不仅已有生产,而且其工艺水平已经相当高超,如同名贵的珐琅彩,可以说它就是最早的珐琅彩。它的出现,为华夏陶瓷史的五彩瓷烧成时间提前了半个世纪。”
在想着这些时候,向南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将这些碎瓷片清洗拼对完成,随后又开始用502胶粘剂和AB胶开始着手粘结碎瓷片。
如今向南修复古陶瓷器的手法已经十分纯熟了,他一手拿着520胶粘剂在一块碎瓷片的断口处薄薄地抹上一层,然后拿起另一块相对应的碎瓷片沿着茬口轻轻一合,再使劲一摁,两块碎瓷片就牢牢地粘在了一起。
短短片刻之间,连会客室里的那些收藏家们都还没有怎么看清,一只裂纹遍布的大碗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小野先生忍不住张大了嘴巴,要完成一只古陶瓷器的拼对粘结工作,一般的修复师起码要花上一两天的时间,哪怕是他自己来做,那也要半天的工夫,可向南才用了多久?
“这小子没准是为了图快,故意瞎搞的,到时候一定破绽很大,等他修复完了我可要仔细检查一番,肯定能找出破绽来的。”
想到这里,小野先生忍不住冷笑一声,想用这种花里胡哨的手段来吸引眼球,那你可真是太嫩了。
“先看你怎么表演下去好了!”
说着,他心里一定,继续带着挑剔的眼光,看着向南一步一步操作下去。
至于其他收藏家,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除了极个别人眼里亮了亮,大多数人都是表现平平。
因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不懂得物修复,除非给他们看修复后的物,否则的话,他们即便是观摩了整个修复过程,其实也是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感触来的。
向南一板一眼地修复着那只元代五彩花戗金碗,对于会客室里的那群收藏家们的反应,此刻他是顾不上去关注了。
他将这只五彩花戗金碗上的碎片粘结处加固了一遍之后,又用磨砂纸将粘接缝隙打磨平整,然后完成上色、仿釉等多道工序。
这话说来容易,实际上操作起来却是复杂得很,有些工序甚至需要不止做一遍,而是要反反复复做两三遍。
小野先生一开始架着二郎腿,靠坐在会客厅里的单人沙发上,一脸不经意地看着投影在白墙上的向南的修复视频,可看着看着,他的脸色就慢慢地变得凝重了起来,紧接着,架着的那条腿也放下来了,原本懒懒靠在沙发上的身体,也逐渐坐直了。
“这小子,修复手法这么娴熟?”
他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心里面开始翻江倒海,“先看看,看看他最后修复完成后的效果怎么样再说!”
小野先生先压下了心中的悸动,打算先看看再说,也许向南只是个花架子呢,实际修复出来的物效果惨不忍睹,那就有意思了。
转眼时间就到了中午,只是修复一件古陶瓷器,向南也就没那么拼命,中午歇了一段时间,吃过了加利特派人送过来的午饭,然后又稍稍歇了一会儿,这才继续开始修复。
这件五彩花戗金碗的修复难点,还是在作色、仿釉阶段,它的工艺极其复杂,不仅要以多种色彩采取堆花立粉的技艺作装饰,还需要再在轮廓内添彩,加嵌金片,这就导致了修复难度的增大。
不过,这一点并难不倒向南,用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就将五彩花戗金碗给仿釉完毕了。
最后一步就是做旧处理。
这一个步骤就要简单多了,向南取了一块牛皮,挤上一点石蜡,然后开始沿着五彩花戗金碗细细地打磨着,一直到将整个戗金碗的“贼光”打磨掉了,这才作罢。
随后,他又取来玉石滚子,沿着五彩花戗金碗的外壁开始慢慢滚动着,一直持续了许久,这才停了下来。
直到此刻,这只残损不堪的元代五彩花戗金碗,才算是彻底修复完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