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众人称赞皇上重情,敬重已逝的皇后,可又有谁记得,皇后对贺元帝有不离不弃之恩。
他尚是皇子之时,被贬斥柳城,从天之骄子落魄至此,一蹶不振。
昔日巴结他的官员避之不及,就连昔日伺候他的宫人,也要踩他一脚。
是皇后毅然决然伴他共贬柳城,皇后虽是家世普通,到底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小姐。
为了贺元帝,挑柴做饭,洗衣针绣,蹉跎了岁月,憔悴了容颜。
皇后待贺元帝如此情深义重,他又为何要赶尽杀绝?
阿璟纯真善良如白纸,还不知素来宠信他的父皇正是他的杀母仇人,处心积虑要将他从高坛处拉坠下来。
她的心尖仿佛被无形的双手揪了一把,又酸又涩。
脑海中,少年眉眼萧疏轩举,与幼时的小阿璟正襟危坐写字的模样渐渐重叠在一起。
沈漪葱白指尖捻了捻。
阿璟,好叫她心疼。
……
萧璟立在东宫前,今日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对襟长袍,鸦黑的长发以紫金玉冠束起,露出挺秀的额头,深眉挺鼻,薄唇晕染了淡粉色。
郎君玉质殊绝,光映照人。
他的丹凤眼一动未动地望着前头的青石小径,着细细密密的凉焰。
夜一与夜二见着萧璟如此望眼如穿的模样,心底不由也紧张了起来。
东宫向来冷清孤寂,沈小姐乍然要来此,令他们翘首以盼。
不远处,避开了宫中耳目的沈漪避踏着铺满梅花瓣的青石小径,朝着萧璟等人一步步走来。
她的衣衫楚楚,腰肢柔桡轻曼。
萧璟丹凤眼覆下的深影消失不见,渐渐生起春暖开花。
时隔四年,阿漪姐姐终是来东宫寻他了。
他不禁走向沈漪,目光一如从前热忱炙烫,半哑着声音道:“阿漪姐姐。”
沈漪听着萧璟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微微一怔,随即她唇角荡起清浅的笑意。
她凝望着他,低软道:“阿漪。”
不知是否萧璟的错觉,今日阿漪姐姐格外温柔。
这会让他的贪欲愈发浓重,觊觎阿漪姐姐之心在作祟。
他又重复唤了她一声:“阿漪姐姐。”
夜一与夜二对视一眼,顿时心觉他们格外多余,他们悄无声息地退下。
沈漪心软得一塌糊涂,如此乖巧纯澈的阿璟哪,那么多人谋算着他的太子之位,就连他的生身父皇,亦是如此。
她与萧璟轻声道:“阿璟,我从沈侯府与你带来了史与策论。”
萧璟丹凤眼深黯,薄唇抿了抿,有些无措道:“阿漪姐姐,阿璟愚笨,从未读过史与策论,你可否随阿璟到房,为阿璟讲解一二。”
沈漪本正有此意,听萧璟如此妄自菲薄,心湖的怜惜又多了几分。
她岂有不应之理。
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