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崖壁上白骨的龙骨残破的头颅对着这个方向,他望着龙骨空洞的眼眶,神色难得怅然。
“九死南荒君应恨啊……”
他微微闭眼,伸手临空描摹。
曾经王座的位置,一袭火红的衣裳徐徐起,又随着暗流寂寞地消散。
……蜃妖大殿已然沉寂了数日,其间大门紧闭,无一人可以进入。
今日,大殿的殿门终于缓缓打开,蜃吼幽蓝色的身影如真如幻缓缓浮现。
那破碎的万里蜃市在殿门开启之时重新构筑了起来。
沉寂的蜃妖大殿再次喧沸起来,那些蜃市之中沉睡的蜃妖很快苏醒,然后察觉到了什么气息,皆兴奋地欢舞起来,似是迎接王的苏醒。
蜃吼手捂着嘴,打了个饱嗝,一身力量喷涌之下,整座虚幻的蜃市都栩栩如生。
他慵懒的面色中已然掩饰不了嗜血的杀意,相争万年的对手终于亲手死在自己手中,一身妖力更被自己汲取,反哺自身,等到南荒再次浮出海面,他甚至可以借助南荒蕴藏万年的气运试着再次迈过那道坎。
如今雪山定然不是自己的对手,覆灭失昼城之后,他就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他与那一人,同样是大道殊途,互不相干。届时只要他第一时间迈入见隐,即使是他也不会刻意来找自己麻烦。那时候是真正的大道可期啊。
蜃吼越想越快意,他的身形如蛟龙般腾起,化作一道海水中扶摇百丈的身影,裹挟了海水冲了出去,挟带着龙卷般的水流冲上云霄。
云霄之间搅起了巨大的旋涡。
即使远在失昼城,依然可以望见那海上云浪凝聚成城楼,有蜃龙的巨大的影子浮曳其间,行云布雨。
南绫音在下弦殿顶遥遥望去,一双清冽无尘的眸子越发凝重。
这些日夜她总会想起那些犹自困在蜃妖神殿的修士,其中还有她很是喜爱的徒弟。
“该开战了。”
她望着那个千万里外耀武扬威展示法相的巨大影子,轻笑了一声,重复了一句之前南宫对她说过的话:“妖魔猖獗,自当慑之以剑。”
……雪原上,一片巨大的冰原缓缓开裂,冰凉的海水翻涌着白雾般的寒气喷涌着。
一只雪白粗壮的手臂撕开厚厚的冰层,整个身体犹如小山一般拔了起来,崩塌的大雪如扬起的巨大尘土,遮天蔽日地漫过了雪山上空。
巨大的雪人喉咙中发出了一声又一声古怪的音节,犹如古代王者的呓语。
他身后背着一个剑匣,剑匣与他身子对比很是渺小,在他背脊上却犹如覆山,带着沉重森严之感。
只是那剑匣空空如也。
而他的身前,有一道深邃而长达千里的笔直裂痕。
那是当日江妙萱一剑劈出的裂痕。
他盯着那峡谷般撕裂的冰痕,沉默不语。
许多雪怪从冰原中复苏,撕裂开厚重的冰面爬出,纷纷簇拥到他的身旁,越来越多。
雪山缓缓环视着这些死而复生的族人,冰冷的身体上感觉不到一丝属于生命的暖意,仿佛一具又一具为复仇而生的行尸走肉。
他缓缓开口,雄厚的声音透过层层坚冰传了出去,震得雪堆泥石流般滚落。
“我快要死了。”
周围的小雪怪木讷地抬起头,似是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我快要死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
妖群之中,慌乱的氛围传了出去。
有个小雪怪抬起头,声音咿咿呀呀,似是在说雪山大人妖力无边与天齐寿,如何会死?
妖死不能复生。雪山怜悯地看着它,没有再说什么。
它挪动巨大的身子,行过那道用剑斩出的巨大裂痕,随着它爬过,裂痕缓缓弥合。
央月楼中,江妙萱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她的拂尘搭在左臂的臂弯间,目光向着雪原的方向望了一眼,但很快收回了视线。
她柔和的面容凝重了许多,指节捻过细细的木柄,呢喃自语。
……;;;#xFF;;;;#xFF9;;;;#xFF59;;;;#xFF9;;;;#xFF2;;;;#xFF1;;;;#xFFE;;;;#xFF5A;;;;#xFF8;;;;#xFF55;;;;#xFF0E;;;;#xFF3;;;;#xFFF;;;;#xFFD;上弦殿下,南宫静立着,一道道月轮刻着白而细密的线,一道道列于身前,缓缓旋转。
南宫雪白的长发轻轻拂动,寒风掠过月轮拂动衣角。
她的衣襟保持着漂浮的形态,月辉也凝固在空中,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下来,唯有她白玉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划动。
凝固在漆黑上的月辉犹似镶嵌流金,雍容华贵,这幅画面让人想到的不会是美丽,而是国色。
她足跟漂浮起来,足尖轻点着地面,似与着地面若有若无地牵连着。
片刻之后,她的衣裳再次拂动,树叶继续沙沙作响,南宫收回了手指,月轮崩碎,化作无数光芒的碎点,融入到她沉静的眸子里。
南宫闭了会眼,面目柔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