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其彬微笑着道:“还未得到消息,不过托元娘的福,将来若是能留在洛阳,宗族之间时时守望,妻儿在身旁,便是再好不过的。√八一中√网W√wW√.★81zW.CoM”他有些愧疚似的,转头看了一旁的钟氏一眼,想了想又问:
“只是我也担忧……”
余下的话傅其彬没有再说,但傅明华这样聪明,自然明白他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前些日子,听说洛阳里出了大事,容妃娘娘受奸人所害,连容侍郎的嫡女也因此受到谋害。”傅其彬脸上露出几分忧愁之色来,语重心长就道:“元娘你也应该清楚,你祖父是断断不敢起了那般歹毒的心肠。”也没有那样大的胆量。
“如今你祖父心中焦急得很,整夜整夜为了此事睡不着觉。”傅其彬说到这儿,神情倒真诚了许多:“他年纪不小了,我也十分担忧。”
他如今正处于年轻力壮之时,回到洛阳便是为了大展一番拳脚。
若傅侯爷当真一时气急攻心伤了身,将来一旦过世,他便要丁忧。
丁忧之后,就得等吏部再重新启用。
若长乐侯府正是春风鼎盛之时还好,傅侯爷要是没出送柚子这事儿,傅明华嫁的是三皇子,他自然不用担忧丁忧之后前程。
但正因为这些巧合,若嘉安帝态度不明,傅侯爷一旦出了事儿,可想而知,三年孝期满了之后,就是他能谋个官职,也会比自己才将任满的六品江南通判还要不如。
所以他是真的担忧傅侯爷身体出了意外,也是想从傅明华这里打听到一点儿消息的。
“至今事情如何处理,不知元娘可有听到什么风声。”
傅其彬上半身往前倾了一些,目光灼灼望着傅明华看,急促的在等他回答。
“我已经与祖父商议过了。”
傅明华被他一注视,便伸手碰了碰耳畔。
她抬起手来时,袖口往下滑了一些,露出里面戴着的一只镶了红宝石的金镯子来。
杨氏与钟氏都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她很快将手放了下来,搁在腹前。
傅其彬就道:“我也曾听父亲提及过此事,只是元娘,”他言辞恳切,正色道:“这长乐侯府,是当初你的曾祖父,一刀一枪打下来的。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的后进晚辈,都不喜欢听祖辈当年的荣光,但是我要说,你曾祖父当初随太祖时,是十分不容易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好几回险些连命都没有了。”
他神情严肃,傅明华就微笑着听他说话。
“祖辈打下这样的江山,你让你祖父如何能轻易舍了?”傅其彬说到此处,似是有些动情,就连一旁傅其弦都将头低垂了下去。
“若是丢了祖宗打下来的基业,你祖父这两日总是长吁短叹,就怕将来百年归天之后,到了地府,见了你曾祖父,却不知该如何说话。”傅其彬握紧了拳头,眼圈微红:“就是我们这些后辈子孙不肖,守不住祖宗基业,也不能将祖辈传下来的东西丢了。”
傅明华平静望着他看,嘴角边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来。
“所以,你看看能不能想想其他的办法?”
傅其彬叹了口气就问道。
“三叔,太晚了。”
傅明华摇了摇头,当日傅侯爷若当机立断,长乐侯府兴许还能保得住几分荣光。
可如今却是太晚了。
“早知这长乐侯府是曾祖父留给子孙后辈的福泽庇佑,当初祖父行事之时,便该再三考虑。”她看傅其彬动了动嘴唇,似是要说话,就微笑着提高了些音量,将他的声音盖了过去:“更何况长乐侯府如今立府之所,还是当初前朝旧王故居。”
她目光冷然,这一瞬间傅其彬只觉得她的眼神锐利得使人不敢直视。
他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傅明华说起这看似不相干的话,实则是在回应他刚刚所说的守住祖宗基业的话。
没有什么东西是长治久安的,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人能永远守得住的。
就连这诺大江山,自商朝以来,也是数度易主。
当初曾梦想千秋万载,世代永传的秦王朝,不过两代便亡了。
长乐侯府后世子孙若是争气,兴许能将傅家扬光大,将来传承像谢氏那样的家族。
可如今谢家都危在旦夕,相较之下,谢家为人禀性,那位赵国太夫人的心思智商,并不是傅侯爷能比得过的。
傅其彬如今还与她说什么祖宗基业?若是保不住,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她伸出手,摸着旁边矮几上放着的青花八宝瓶,上面插了几株才将剪下来的寒梅,将屋里染得满室馨香。
几朵黄色的梅花从枝桠上落了下来,傅明华伸手接住了,指尖捡了放在鼻端轻轻一闻,转过头望着傅其彬看时,他已经是脸色煞白了。
“若当初祖父当机立断,傅家仍有出头之日,我早说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时至今日,傅侯爷不听,又该怪谁了?
不过傅明华心中也觉得有些纳闷,照理来说,嘉安帝心思深如海,但也不可能会干出如此隐隐有使长乐侯府乱了阵脚的冲动。
皇帝既然不想要傅家人的命,摆明了此事便是个混稀泥的不清不楚结局。
该有的结果表态,应该早就旨意颁布了下来才对,为何会时至今日,事情拖了两天,长乐侯府的人都有些慌了,嘉安帝仍是态度暧昧,也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她心中想着事,嘴里却温和道:“此事无论与祖父有没有关系,若他主动请辞,皇上必定会加以挽留,再不济,三叔您才从江南回来,正等着吏部调遣之时。”她微笑着,看傅其彬一瞬间有些惨白的脸色,嘴角边带着笑意,缓缓开口:“皇上必定会对您破格提拨,加以重用。”以平衡此事,造成众人皆大欢喜的结局。
“我向祖父抛出了带花的枝芽,”傅明华温和的看着傅其彬,将手摊了开来,她掌心里放着几朵刚刚接住的寒梅花:“祖父却只接住了枝芽,没有带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