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四大废品加工厂定下半年结款的原因有两个,一是防止废品收购站被挖,第二可以用这些钱再生钱,半年的缓冲期,哪怕是放贷都能赚不少钱,事实上孙耀武等也正是这么干的,可是月结的话什么都干不了了。
既然从下游切断货源这一招已行不通,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联合另外两家废品加工厂从上游销售渠道对信达进行封锁,让信达的废品没地方卖。
孙耀武下这个决定的时候,犯了一个消息不畅的致命错误,他不知道孟涛压根就没打算把废品在荣阳销售,因此他所谓的从销售终端对孟涛进行堵截根本没有意义。
孟涛开废品厂不是为了和孙耀武争市场,而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秘密,这一切,孙耀武全然不知。
孙耀武快孟涛更快,在孙耀武还没有来得及和化纤厂、造纸厂以及钢厂达成封杀信达协议的时候,孟涛已经把三个厂子全都走了一遍,而且见的还全都是主要负责人,每个厂子孟涛只待了不到十分钟,至于谈话内容,除了当事人外,没有人知道。
荣阳市原来一共有三家化纤厂,后来政府控制污染里给关停了两家,现在的鸿兴化纤厂原来是国有企业,因为经营不善年年亏损,后来被私人收购。
这两年化纤行业不是太景气,除非能接到外贸单子,否则就是吃不饱饿不死。
为了节源,鸿兴化纤厂近来一般都是用旧料多于新料,而鸿兴化纤厂的旧料都是由荣阳四大废品加工厂供应,在四大废品加工厂的排斥下,外地甚至包括下面市县的塑料颗粒根本进不来。
万隆海鲜酒店三楼的包厢里,大圆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海鲜,包厢里用餐的一共四个人,除了孙耀武、黄小波和何春喜外,还有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白白净净的中年胖子,胖子叫丁长贵,是鸿兴化纤厂主管材料的副厂长。
“你们这么做让我很为难呀,”丁长贵摇头说道:“做生意,只要对方材料过关,谁的价钱低,我就应该收谁的,谁跟钱过不去啊,你们说是不是?”
“丁哥,您可不能这么想啊,”孙耀武一脸焦急的神情,“姓孟的那个小王八蛋报的价也太低了,全国就没有这个价,他这肯定就是故意捣乱,丁哥,这您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
“是啊丁哥,咱可不能依着他的价来,那样真能把裤衩都能赔掉!”
“没错丁哥,这个孟涛就是个搅屎棍子,丁哥,您可得为我们老哥几个做主啊!”
黄小波和何春喜也开始苦劝,在心里,他们已经把孟涛祖宗十八代诅咒了个遍,缺了八辈子德的玩意,破罐子破摔也不是你这个破法呀!
原来就在孙耀武三人还在商量怎么对信达围追堵截的时候,孟涛直接闯入了鸿兴化纤厂厂长赵元成的办公室,自我介绍后直接把一份报价放在了赵元成面前,说话很是直接,就是想打开市场挣口饭吃。如果鸿兴同意,以后就按报价单上的价供货。和报价单附在一起的还有四种塑料颗粒的样品。
就拿PET塑料颗粒来说,孟涛的报价是每吨六千五,而全国最低价是七千,孙耀武送货价是七千三,里面有一百块钱属于丁长贵的提成。也就是说,如果按孟涛的报价,孙耀武每吨的利润直接跌了七百块钱。
孟涛这一招太毒了,当丁长贵把孟涛的报价摆出来时,差点没把孙耀武三人气得吐血,这摆明了是想血拼啊,意思很明确,我就是来和你们作对的,不服就干。
一吨六千五,对于塑料颗粒来说的确还有不少的利润空间,但是孙耀武算的不是这个账,鑫鑫每天生产各类颗粒二十吨,这等于一天就赔了一万多,一年算下来可是五百万,五百万啊,孙耀武心里的血已经不是在滴,而是在哗哗的淌。
见三人着急,丁长贵眼中划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得意,说道:“你们也别老拿规矩说事,规矩嘛,就是用来打破的,这个信达这么做也可以理解,荣阳就我们这一家化纤厂,他如果不在价格上做突破,有你们堵着,他肯定没地卖,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那丁哥您的意思是?”
自己给鸿兴化纤厂送塑料颗粒,每年丁长贵至少能捞五六十多万呢,如果按孟涛的价格算那提成肯定就没了,孙耀武可不相信以丁长贵的性格舍得把嘴里的肥肉吐出来,因此他干脆把问题抛给丁长贵。
“这这份报价单是直接送给赵元成的,他压下来的事你们说我该怎么办?没办法,只能按信达的价格走!”
“丁哥,你们这么做有点过分了,如果我们三家不给鸿兴供料,鸿兴怕是撑不了两天就得停产,到时候咱看谁损失大!”喝了些酒,心里愤愤不平的何春喜冲丁长贵拍着桌子大声嚷道。
鸿兴化纤厂对供货商执行的是多重价格标准,就拿PET颗粒来说,何春喜供货价格是七千,每吨比孙耀武少了整整三百块,只是因为他的量少。
但即便如此,每吨里面同样有丁长贵一百元提成。
生意往往就是这样,不患寡而患不均,因为价格何春喜心里本来就窝着火,现在见丁长贵把价格断崖式降到了六千五,他终于压不住火了,还能不能再无耻点。
“呵呵!”见何春喜竟然敢威胁自己,丁长贵冷笑着朝孙耀武三人扫了一眼,“我还真告诉你们,你们还别这么想,手里拿着钱,我到哪买不到东西,PY县一天产几百吨颗粒,我一句话就能进来一百吨你们信不信?但是你们,除了鸿兴,我看你们的货能卖到哪去。”说着,丁长贵站起身来,“咱们的合同这几天就到期了,价格已经放到这了,你们考虑考虑吧。”说完,便欲去取自己的外套。
“别别,丁哥,您可别生气,何总那是说酒话,说糊涂话,您可别跟他一般见识,来来来,咱们再敬丁哥一杯。”见局面闹僵,孙耀武连忙和黄小波急忙从两旁拉住丁长贵,举起杯子陪着笑脸道歉。
见三人示弱,想到还要靠他们赚钱,闹僵对自己也不好,丁长贵不情愿的坐下来,扫视了三人一眼,冷声说道:“我希望你们记着,这种话我不希望再听到。”
在得到孙耀武三人的保证后,丁长贵这才端起面前的半杯凉白开和三人碰了一下,而孙耀武三人也不以为意,杯中酒一饮而尽。
丁长贵非常抠门,不抽烟不喝酒,甚至连饮料都不喝,只喝白开水和茶水,甚至感觉发烧连药都舍不得买,都是靠挺过来的,打交道这两年,他这个习惯孙耀武三人早就知道,孙耀武不止一次暗中诅咒丁长贵,这么抠门,贪这么多钱只能死了买墓地。
其实何春喜刚才的话是来之前三人事先商量好的,打算用停止供货威胁丁长贵就范,可谁知丁长贵压根不吃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