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上得了廉王府的回信,顾夫人无不欢喜,对儿媳谢氏道,“到底是你面子大,这一开口,就将人请了来。”
谢芳菲笑着推辞,“这话可是折煞儿媳了,母亲把五妹妹教养的好,前几日在镇国公府上,公主和儿媳还说起五妹妹,夸她恬静多礼又规矩,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的姑娘。”
“你这话可是哄着我开心!听说好些人家都给廉王府递了帖子,都没能把庆宁郡主请出王府,郡主肯来,又岂是你妹妹的面子,其中自有你的功劳。”
这话落在顾夫人耳中自然是几位熨帖,不过她自然请出,其中若非谢氏周旋,哪里就这样行事便宜。
如此想着,对着儿媳又是和善几分,当下又让她好好保养自己和腹中孩子来。
几日后,萧扶欢带着嬷嬷丫头出门到顾家做客,萧扬欢在府中指点了萧昭佑的课业,又和谢家请来的师傅商量着接下来的课业。
“眼下四五经是要读,琴棋画也是要学,加上您说的那些,只怕时辰上不够!”夫子有些犯难。
萧扬欢看向萧昭佑,“阿佑以为如何呢?”
萧昭佑看了看说话的二人,又瞅了一眼伺候在一旁的福全公公,想了想道,“夫子说学四五经是为明理,琴棋画是为陶冶情操。然既然明理,情操自然有,如此琴棋画于我自作鉴赏之用,挪出时间再来学习资治通鉴等也是可以的。”
萧扬欢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阿佑的路是阿佑自己选的,以后也会由阿佑自己来走,阿姐能做的,只能帮你规避这路上的危险和障碍。”
“既如此,夫子就按阿佑说的教授即可,谢家那边若是问起,照实说便是!”
夫子拱手道是。
除了萧昭佑的院子,福全送萧扬欢至院门口,“公主此举,道是与以往不同。您心中,似有决断!”
萧扬欢面朝皇城,巍峨城墙掩映在王府繁枝之下,“本宫以为阿佑的路,早在您到他身边时,先帝就已经做了选择了!”
福全垂首,“那奴才会舍命护好王爷。”
“有劳公公了!”
下半晌,谢家就接到了郡王府的消息。
谢大老爷召了长子和次子将事情告知,长子问道,“殿下一惯沉得住,此番突然下决定,可是有什么契机?”
次子也道,“儿子倒是觉得,殿下谋定而后动,这个决定只怕在心里过了几遍,不算是突然。而且王府中老人不少,殿下治下从来严谨,甚少有消息传出。这次消息传得这样快,是否不妥?”
谢大老爷看向长子,“这事说起来,和大丫头有些关系,今日上午,庆宁郡主第一次出门参加赏花宴去的就是顾府。听说出门的时候,带足了人数和礼物。”
接着又对次子道,“你说得不无道理,这个消息只怕是故意送到我们手上的。只怕是意在看我们的反应!”
谢家大房父子三人在房内沉默片刻,最后谢家长子谢高熠道,“顾大人几次提及卫天官想要告老之事,儿子一直没有给他准信儿!但是大丫头还是有些分寸,不会因为这事儿寻到廉王府上去!”
谢大老爷点点头,“大丫头自然是有分寸的孩子,只怕顾家人行事未必会告知她全部,只需要借着她和王府搭上线。如今看来,由头就在这里了!”
“顾侍郎那人才情本事是有的,为人也算公正,若为天官并无不可。只是这杨夙城有些麻烦!”谢大郎如此道,“端看皇上的意思,咱们和顾家的亲戚关系,倒不好开口替他说话!”
谢二郎有些糊涂,“那殿下是打算替顾家筹谋?可殿下手中一无人可用,二来也未曾议政,三来皇上才坐稳皇位,未必肯如此行事啊!”
若非如此,以今日皇城最高处的那位的猜疑,萧扬欢姐弟几个若是有力量与之抗衡,只怕早就入了轮回不知几次了!
谢大老爷叹息着摇摇头,“咱们看来殿下并无胜算,但那孩子是先帝和昭哀太子亲自抚养的,她的想法究竟如何,手段如何,从何处下手,却是猜不到!”
谢家几人又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在天官一职的人选上,顾侍郎的赢面不大。
“与其猜测殿下的着手点,父亲,殿下将廉王的消息一惯锁得紧,如今无端端透给我们。殿下是觉得咱们该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反应?”谢大郎索性抛开这些问题,反而提及了廉王学习上的事。
“大姐姐是咱们的骨肉至亲,难道殿下是觉得我们不值得信任么?”谢二郎说着,心里有些气愤,“这些年,为着王府的事情,咱们可眉梢忙活!”
谢大老爷眼风冷冷的扫过次子,“为了二郎你今日这顿埋怨,公主的怀疑并不无道理!”
谢二郎得了父兄的一记白眼,思及王府如今的现状,不过是才十几岁的萧扬欢勉力支撑着,尚且有元康帝在一旁虎视眈眈,羞愧之心顿起。“儿子多言了!”
“大郎你怎么看?”谢大老爷不再理会次子,“可是要与公主说一说?”
谢大郎得了父亲问话,并未急着回答,反而是问道,“父亲,咱们谢氏一族自大妹妹起,就不能独善其身。更何况眼下宫里的皇后娘娘出自谢氏嫡枝,谢氏一族已经是后族了,是后族,就该将有些事情考虑上了!”
“你是说···”谢大老爷心底有个念头如闪电般窜了出来,“可是皇上年轻,后妃不少!”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这大概也是殿下传来消息的根本缘故!”谢大郎的声音里透着难见的紧张,“毕竟,不学陶冶情操,反而将帝王之术提上案牍,这就不是闲散宗室王爷该学的。张家那位贤太妃可没有叫裕王学这些!”
谢二郎只觉得自己心跳如擂鼓,惶然的声音都结巴了,“大哥的意思···可是,可是殿下她,她怎么敢?”
谢大老爷沉默不语,半张脸沉在阴影里,看不出神色来。
谢大郎见状继续道,“父亲觉得宫里娘娘生下皇子有几分可能?”
元康帝对谢皇后并不十分钟爱,因着谢家的缘故,对皇后不过是面子情,这事是几大世家都知道的。
“若是廉王,进可攻,退可守。只要宫里娘娘稳得住,历朝历代无子而稳坐的皇后不少。”谢大郎稳住心神,“父亲,这是一个机会,谢家的机会!”
谢大老爷自然是知道儿子心里所想,张家徐家势起,谢家却因为长女的薨逝而渐渐退守。加之父亲谢廉兄弟二人的离世,京城院渐起,谢家院的学子更是不如往日优秀。
谢家到了一个该下注的时候了。
房中,谢大老爷在两个出色儿子面前,来回踱步,第一次表现出犹豫不决的神色来。
“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容我在思量思量!”
谢大郎知道火候到了,只需耐性,便拉着谢二郎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