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刘琛受人威胁,贪污、买官……
君(眼神犹疑,语气渐弱):念其为朝廷鞠躬尽瘁,二十载来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功过相抵,判其罢黜官职,遣返……
杜:罢黜官职,流放南岛。
君(惊讶状):可刘琛是受人威胁,况且他这么多年……
不待陛下说完,杜大人追问:陛下当如何处置刘珞珞夫家?
陛下(嫉恶如仇状,语气严厉坚决):勒索朝廷命官、行贿买官,流放五千里外章州。
杜:何人作证那赵家勒索刘琛?有何人在场听到对话?或是他们白纸黑字达成协议了?
君:没有……
杜:那么,在世人眼中,仍然是刘琛为包庇孙女、平息此事,用眛下的公款给赵家买官、赔偿。
君(略激动,仍在努力克制):可事实不是这样!刘琛他是关心则乱,皇祖母在时就增加了一条律法,殴打妻室至重伤者处以三至十年监禁,刘琛只是一时没有想到,误以为刘珞珞有罪。
对不起,孤把史写成了小戏本格式了……
杜老轻叹一口气:“陛下终究还没有长大。”
其实,在我说出最后那些话时,已经意识到不妥了。
杜老道:“刘琛的为人,陛下和老臣都清楚,关于他的处罚,陛下不必太过忧心,他是断断不会让陛下为难的。”
杜老这话,我不大明白,但不容我细想,他接着说:“不管是什么刑罚,罢官返乡,陛下未免偏心得过于明显。如此,岂不纵长不正之风?但凡有功绩者,便可犯错,大不了功过相抵。为社稷尽心尽忠,是臣子的本职,何时成了居功自傲的资本?况且,若是桥面真的坍塌,伤及无辜者性命,届时陛下又该如何向百姓交代?”
诚然,是我思虑不周,我太幼稚了。
可是流放南岛于一个六十老人而言,无异于在一点一点消磨他的生命,此去路途遥远坎坷,枷锁沉重难忍,南岛荒芜艰苦……还不如一杯毒酒来得痛快。
杜老似乎看出我的忧虑,缓缓道:“先保住性命,流放途中如何,还不是看陛下的意思。”
他老人家喝了口茶,接着道:“陛下要深思、反思的,是这件事反映的问题。宣德皇帝增订律法的一个重要目的,是为保护女子权利和地位。律法增订后不久,宣德皇帝退位。彼时南卫边疆未平,北吴虎视眈眈,西南赤海族蠢蠢欲动,先帝继位后,忙于平定边疆,宣德皇帝捍卫女权的意志便被暂时搁下。而今国泰民安,陛下既身为女帝,应责无旁贷,传承宣德皇帝遗志,至少,相关律法当为举国百姓所知,要让南卫女子有意识用律法保全自己。而今,连官居二品的刘琛都不知道,做下这等糊涂事。”
确实,南卫在这方面的普法教育做得不好。
“谷雨受教。”
“帝王之路注定艰辛,家国大爱必得在个人小爱之上。陛下重情,老臣明白,故要做到这一点,于陛下而言实属不易。不论是宣德皇帝、先帝还是老臣,都没有想过要陛下来受这份苦。先帝在弥留之际,为陛下做好最后的安排。陛下继位后,珉儿尽心尽力打理朝政,他以为只要自己包揽一切,陛下便可一如年少那般天真无忧。我这徒弟聪慧过人,事事通透,却唯独在此犯了糊涂。他只顾陛下自在,却不想坊间、朝堂已经颇有微词,难道最终要他背负权臣骂名、要陛下被说成庸君?“
我晃若雷击,惊得不知作何反应。
“陛下贬了珉儿的官,老臣甚是欣慰,以为陛下意识到了其中问题,想学着自己往前走,不再需要搀扶,可现在看来,陛下还是在原地踏步。”
这话直白、伤人,甚至有些以下犯上,但一针见血,只有杜老敢直言不讳。
“陛下,在其位,谋其事,不论当初您有多不情愿,如今,您既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得对家国百姓有担当,方不辜负皇室祖辈的世代守护。”
我亲自送杜老出宫,扶他上了车辇。临走前,他又叮嘱我:“陛下可以慢慢往前走,速度不快没关系,怕的是一直停留在原地。”
就像一个一直躲在角落里落满灰尘的突然被翻了出来,抖落的灰尘在阳光下乱飞,呛得人直咳嗽,咳得喘不过气来——其实我一直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君主挺失败的,但被这么直白地戳穿还是感到窘迫,自责,愧疚……
而萧珉,我只以为他喜欢独揽大权、把控全局的过程,享受睥睨天下、万人之上的姿态,否则他大可以像我一样散漫度日,承袭郡王爵位,做个闲散王爷。照杜老的话,他“恋栈权位”,竟都是,为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