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李唯啊!最近怎么样啊。”
入耳的,是苍老的女声。
似乎是昨日耳旁健将有力的呼喊声过于的令他印象深刻,对比起此时苍老、年迈的声音,李唯反倒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不适应。
曾经如此的她···也老了。
刚波通电话,连忙的嘘寒问暖以及各种重复性的询问,虽然略有些唠叨,但却并不是很让李唯讨厌。
“李唯啊!现在你那边是不是中午了,吃饭了没?”
“李唯啊!你没事儿了也多给家里打几个电话,妈妈也想你啊。”
“李唯啊!下次放假是什么时候啊,有没有时间回家看看啊。要是能回家了记得早点告诉我,我提前去给你准备点东西,或者到时候咱们直接除去吃好吃的也都行。”
“李唯啊,什么时候放假告诉我,多回家看看。”
都说,父母是孩子一辈子的老师。
确实如此。
李唯从家庭这个教室里面无数次的意识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绝对不是只有两种颜色的,绝对不是非黑即白的。
——占据这个世界上最多的,其实是灰色。
善与恶的交织,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因为不同的经验、经历、思考,所做出的事情,站在不同的角度上来看也是一样的。
所以,有的时候,一味地履行所谓的正义,反倒并不是正义的事情笔笔皆是。
“李唯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找对象个伴儿了。”
“嗯。”
没有过多地去反驳,因为他知道,反驳后会面临着什么。
“别光‘嗯!’每次都‘嗯嗯嗯’最后还不是什么都没有做!你从小开始就有这个毛病,答应的好好地,结果里背地里自己一套一套的。就像是当初怎么让你好好学习,你都不去学!
什么不像你学什么!背地里偷偷地搞那些没用的美术!
当初因为你那点破东西还跟我犟嘴!现在知道我是对的了吧!你看看你现在的日子多好,在英国工作的银行工作,最起码还能有着高额的薪水,不比你当个破画画的好多了?!”
这个人就是这样的。
回答是与否,对于她来说其实并不是很重要。
因为,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学会正确的阻止这类话题展开的方法。
李唯被叨念的有些不耐烦了。
每一次,当母亲总是一副趾高气昂无意识的提及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心总是会深深地刺痛那么几下。
“我果然当初打你是打对了,你说说你这拗脾气!这要是不打,还得了!你还能不能学习了!你现在工作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样啊!我跟你说李唯,在家里面这样就算了,出门在外一定要谨言慎行!
社会里可比家里面危险多了,没有人是真心为你好的!你一定要聪明点!”
对,这是这样。
就像是训狗一样,一颗糖,夹杂着重重地一鞭子。
她所做的,都是为了‘我’好,她所做的,从来都是正确的。
只能这样去想,去做她认为她经过家庭内部和谐商讨‘民主’的决定,去做她认为正确的精心挑选过的的事情,去做她认为的好孩子。
从小到大,从记事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的。
仿佛身上一直有一块巨石,紧紧地压在他的肩膀上。
而这块巨石无时无刻不在变大,如果他不能随着巨石的变大而变得更强壮的话,在某一天,他将会被无情的碾压成肉泥。
“那就这样妈,我去做饭了,下次有时间再聊吧。”
“好好好,你赶快去吃饭了,别饿坏了,多吃点饭哈。还有!你这个月怎么又打来这么多的钱,我们家里面不需要你操心,你爸的小公司还能赚钱,你妈妈手里也有一点小钱,不需要你操心,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我不唠叨了,就这样挂了吧,下次再聊。
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哈。”
短短的一句‘再见’被变成了这样的一段长长的对白。
放下电话后,仿佛失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一般,李唯摊到在了沙发上,闭上双眼,深呼吸着。
周围的光景逐渐从明亮开始转暗,而李唯在自己的公休日中什么都没有做,就是这样怔怔地仰头躺倒在沙发上,或是盯着天花板又或是闭着眼睛。
‘是我的错吗。’
李唯不知道。
当初,他第一次受够了这个家的时候是在高中那一年的暑假。
因为母亲随意的翻抽屉,他坚持了三年多的美术练习的产物,就一张一张的被她死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