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一开口,耶律德光便听出来了。他上上下下看了郭威许久,惊道:“是你!”
“是我。”郭威迎上草原狼的目光,眼神灼灼,“好久不见,契丹国的二殿下。”
耶律德光早就知道,这个年轻的小将不简单。他能猜出自己的身份,并能在不知道自己行踪的前提下找到这里,靠的绝不是运气。
“听说,玉儿有个兄长,曾跟着还是王爷的新帝四处征战,小有军功。”耶律德光上下打量着郭威,“莫非,你就是玉儿的兄长柴守礼?玉儿的兄长便是我的兄长,上京临潢府随时欢迎。”
耶律德光语声亲昵,还有些佻达。他姿态倨傲,在心里想:就算柴守礼来了又如何,我看中的人,绝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他认为郭威实施偷袭,胜之不武。若真的一对一打起来,郭威未必是他的对手。
况且郭威只有一人。
若郭威识相,他愿将之收入麾下,荣华富贵,尽数赐予;若不识抬举,他不介意就地格杀。
郭威没有丝毫畏惧,与他针锋相对:“二殿下错了,柴守礼是守玉的大哥,而我,却是要娶守玉为妻的男人。”
“混账!”耶律德光拔出身后的刀,凌厉劲势砍向郭威。这个落魄的小将,身份低微的小将,没把他堂堂二殿下放在眼里,还在他面前抢他的女人。士可忍孰不可忍,耶律德光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
郭威抬高手臂,平稳接招,刀背“砰”的一声,卡住了耶律德光的攻势。
耶律德光受此一击,恍然惊悟。
他轻敌了。
眼前这个男人,功夫与他不相上下。因为他刚才受了伤,所以隐隐处于劣势。
郭威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他的功夫不是花架子,也不是用来游荡江湖的。那是一双在战场上杀人的手,在尸山血海里历练出来的磅礴的气势,他的勇猛与强悍早已铸进了骨血中,刀锋一出便令人胆寒。
草原的狼与中原的虎对视着,用眼神打了三百个回合。招招凶狠,都想要对方的命。
郭威清楚地知道,情形对自己不利。
他的手下还在分散寻人,而耶律德光却人多势众。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重创耶律德光,否则今日未必能够带着守玉全身而退。
他在短短时间内想到了耶律德光的弱点,将横刀归入刀鞘。
耶律德光是契丹人,善用长型兵器,如长刀、长枪、长矛,弓箭亦可。而中原人所擅长使用的刀剑,是他的弱点。他此番入乡随俗,随身携带的只有刀。
耶律德光见郭威刀体入鞘,不明所以,但无比珍惜这难得的机会,手握钢刀再次砍来。郭威无比了解中原刀的属性,前端处最为脆弱,于是以刀鞘挡之,然后故意露出败势。
耶律德光大喜,乘势追击。连续几次之后,刀口已有了裂痕。他处于胜利的喜悦之中,没有发现这一点。而此时郭威不再示弱,刀鞘猛然回击。
只听“嚓”的一声,耶律德光手中钢刀断裂。在他目瞪口呆之下,郭威的横刀再次出鞘。
伴随悦耳的刀鸣声。
他笔直地站着,执刀的样子顶天立地。
柴守玉从甲板上望过来,脑海中刻下了英雄的风姿。
她虽听不到他们说话,却看见两人交战的全过程。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爱的萌芽在心底滋长。
她无比确定,自己喜欢这个英勇的小将。这感情来得汹涌,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船慢慢地靠岸,她看到郭威的正面。脸庞坚毅、眼神深邃、鼻子高挺、嘴唇不厚也不薄,虽然胡子拉碴,她却能想象得到他清爽时候的样子。
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柴守玉心跳如鼓。
她想跟着他走,尽管她不知道他的名字。
船渐渐地靠岸了,两人打斗的动作更加清晰。郭威一脚将耶律德光踹了出去,鞋子踩上了他的脸。
郭威完全可以想象,柴守玉在这个契丹野蛮人手中吃了多少的苦。甚至,耶律德光还想娶她。
他有没有为难她?有没有强迫她?
这世上只有郭威看得到柴守玉的软弱与无助,也只有他愿成为她的肩膀。
他狠狠地践踏耶律德光的尊严,替柴守玉报仇。
契丹的武士和曹禺的人马见到此情此景,前来围攻。郭威刀光横扫,划出一圈的血迹。
这些小喽啰怎会是他的对手,随便一击就能击伤数人。血液喷溅在那些人的眼睛里,郭威猝然把刀钉入他们的心脏。
死的那几个是契丹人,郭威分得清敌我。
说到底,县府的衙役是大唐子民,不过是跟错了人,服从了错误的命令。
郭威从腰间掏出腰牌,大声道:“禁卫军,郭威在此。”
禁卫军,来自皇宫,天子亲信,负责保卫皇城的安全。对于小城来说,这是来自京城的大官儿,天子脚下,身份尊贵。
衙役们面面相觑,吓得刀都握不住了。
郭威指着倒在地上的耶律德光道:“这是契丹的二皇子,潜入中原图谋不轨,本将奉皇上之命,特来抓捕。与贼子合谋,当诛九族,本将看你们也是为小人蒙骗,愿意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你们将功赎罪,本将定不追究。”
衙役们动力大增,提刀与契丹的死士们混战起来。虽功夫不佳,胜在人多。
耶律德光不是轻易服输的主儿,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会与郭威死拼。唯有打断他的腿骨,才能让他老实。
想到这里,郭威刀柄向下,敲向他的膝盖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