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着该如何开口，便听顾知浅说道：“今晚，你在床上歇着，我打地铺便可。”
安子鸢抬头，一眼撞进顾知浅温润的笑容中，原来他早看出了自己在想什么……
安子鸢玉颊微红，点了点头，“嗯……委屈你了。”
顾知浅不以为意：“往日我也曾在林中山间露宿过，算不得什么，早些收拾睡下吧。”
顾知浅拿出一床被子，铺在地板上。
“我来吧。”安子鸢上前，接过顾知浅手中的被子，替他铺好。
顾知浅在旁侧首凝望，想来这应该是安子鸢第一次替人铺被子吧~
不知怎的，这个画面，他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好了，你可以歇下了。”安子鸢起身道。
顾知浅颔首微笑：“多谢。”
安子鸢刚坐上床，顾知浅又道：“稍等，我有件东西忘记给你了。”
“嗯？”
“把我之前给你的香铃给我。”
安子鸢虽好奇，但还是照做了。
顾知浅接过，将香铃中的香料换了一遭，“我替你换了里面的香料，如今淮关瘟疫横行，你将这个待在身上，短时间内可保无虞。”
安子鸢心中一暖，将香铃重新戴回腰间，温婉一笑，“知道了……”
吹息蜡烛，两人和衣而睡，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安子鸢和顾知浅便同曾泉来到了他口中提到的关押病人的地方。
一进门，便闻道一股极难闻的气味，其中还惨杂着腐烂的气息。
安子鸢忍不住掩住鼻子，极力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
“这个给你，会好受些。”顾知浅细心地察觉到，递给了安子鸢一块手帕。
安子鸢接过，轻掩住口鼻，一股淡淡的药香吸入，整个人顿时舒爽了许多。
与其说这里是病人的收容所，倒不如说更像是病人的等死之处。
一个又一个病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嘴唇发紫，脸色发青，形容枯槁，有气无力地摊在一起。更有染病去世者，尸体在旁，无人收拾……
这一幕幕，触目惊心。
有些意识清醒的，认出了曾泉，费力地举起手，早就干涸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说着：“曾大夫，救救我们……”
安子鸢心中微微一疼，不忍心看着。
曾泉更是皱紧眉头，痛心道：“这便是我说的官府关押病人的地方，我虽有心救她们，却无能为力……”
“这里除了你，没有其他大夫了吗？”顾知浅问。
曾泉摇摇头：“最开始还有几位大夫，可后来瘟疫愈加横行，关内的大夫早就离开了……”
顾知浅瞳孔微缩，道：“眼下我还是替他们先做些检查吧。”
“顾大夫请。”
顾知浅翻开携带的药箱，里面看诊所需工具应有尽有。
他一一检查过去，眉头越皱越紧，安子鸢注视着他，隐隐担忧。
终于，顾知浅停下动作，合上药箱。
“顾大夫，如何？”曾泉急急问道。
顾知浅扫了眼病人，道：“我将他们一一检查过去，虽不敢完全确定，但他们的症状与我师傅曾所说的极为相似，应是铅中毒。”
“铅中毒？”曾泉开始深思，“我曾在一本医上见过，可若是铅中毒，怎么会突然有如此多的人在差不多的时间内中毒，未免……”
“什么是铅中毒？”安子鸢问道。
“铅中毒一般是通过呼吸和食道进入人体。早期的话，一般表现为表现为头昏、头痛、全身无力、记忆力减退、多梦等，尤其是头昏无力最为明显。但同样的，也最容易被人忽略。随着中毒越深，症状也会愈加严重，比如恶心、呕吐、高热、烦躁、抽搐、嗜睡、昏迷等症状，甚至会伴随着剧烈的腹绞痛等。”
“所以一般在中毒初期，许多人都只道是寻常毛病，不会在意，等到中毒已深，就……”曾泉叹息道。
“不过除了铅中毒的现象，如我昨晚提到的，这些人中也有不少牙龈水肿剥脱，牙齿松动，还有些腥臭味，这些都是汞中毒的常见症状。”顾知浅补充道。
“顾兄，你的意思是这些人不仅仅是铅中毒还有汞中毒？”曾泉微微讶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