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禁军见丁荣威被杀了，又见安瑞恒被夜青檀挟持，一时之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夜青檀，你，你想做什么？！”安瑞恒僵硬着身子，声音有些颤抖。
夜青檀精致的脸上溅上几滴鲜红的血，他的发丝有些凌乱，那比夜还要漆黑的瞳孔之中，除了万年的寒霜，还有强烈的杀意，他身上骇人的气息倾泻而出，莫说离他最近的安瑞恒，连身边一众的禁军，都感受到这压迫人的气息，这个人此刻完全就是地狱归来的恶鬼！
不知是从剑身留下来的血，还是他胳膊上流下来的血，他持剑的手满是血红，他微微用力，安瑞恒觉得脖颈一阵刺痛，他一个哆嗦，只听到夜青檀一惯冰冷的声音响起，“让他们给我退下！”
安瑞恒此刻自然听话，“快给朕退下。”
禁军们依令一步一步往后退。
“让他们给我退出殿外十米开外”夜青檀继续道。
“好好好，给朕退出殿外，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进来！”
禁军们依言退出了殿外，只是持剑的手，持长矛的手始终没有放下，依然警惕着他们。
顾知浅他们同样警惕，往夜青的方向退去，唐溪景和俞景湛上前将大殿的门关上。
“夜青檀，他们已经退出去了，你放开我，或许我能饶你一条生路。”
“饶我一条生路？那你当年怎么没有想过给我爹娘，给其他人一条生路呢？”夜青檀厉声道。
安瑞恒不说话。
夜青檀双眸微敛，随即一掌推开安瑞恒。就在安瑞恒以为夜青檀要放过自己的时候，眼前多了一把剑，正对着自己的心口。
安瑞恒一抬头就对上夜青檀的眸子，以及旁边拥有着一双非常漂亮的桃花眼，但此刻跟夜青檀眼中一样寒冷的顾知浅。
“你我都清楚，今日之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不会放过你，你也不会放过我们。”夜青檀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安瑞恒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道：“是啊，我们之间只能活一方。朕贵为九五之尊，岂能向你求饶。”
“也罢，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夜青檀这二十年来难道你只是为了复仇吗？你就对那皇位一点都不动心吗？”
夜青檀扫了一眼的皇位，眼中毫无波澜，“我这二十年来心里想的就是如何替我爹娘，替当年枉死的人复仇。”
“你长得与你爹娘不太相似，可现在看来真的是像极了你的爹娘，尤其是你的性子！你爹总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总是摆出一副对皇位不以为意的模样，可他越是如此，我就越是厌恶他！那可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呀，怎么可能不动心！甚至在他临死的前一刻，他嘴里挂念的既然还是你娘，还有你。”说到最后安瑞恒发出一声讥笑，也不知这讥讽是给夜青檀还是给他自己。
“我还记得父皇说过，他说五哥比我有仁爱之心，他适合当这个皇上。可为君者就应该杀伐果断，空有妇人之仁又怎能当好这个皇上！”
“若非我爹对你还念着一点手足之情，你现在就不在这人世了！”夜青檀狠声道。
安瑞恒一怔，最后眼中又多了几抹嘲讽，“那是他自己愚蠢，抓住了我的把柄，却又不对我下杀手，所以才让我有机可乘，才让我当了这个皇帝！若是让我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
顾知浅的脸上从未露出如此冰冷的表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点都没有悔改之意，看来你在浮生梦的梦魇当中还没有尝尽苦头。”
安瑞恒脸色一变，想起他昏迷的日子，他总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二十年前的画面，脑海当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凝妃坠崖之前对他的诅咒，他就像困在一个深渊里面，怎么逃也逃不掉。他心里害怕极了，恐惧极了，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恨，他恨不得把逸德撕个粉碎！
“那又如何，那始终是梦境，现在梦已经醒了，朕才是天子，朕才是皇上！”安瑞恒大笑着，可那笑声怎么听都有几分令人毛骨悚然。
安瑞恒摇摇晃晃地起来，他转身看着那无上的宝座，迈开了腿，嘴里还不停地说着，“皇位是我的，我才是天子……”
夜青檀他们没有阻止他，只是安承毓喊了一句“父皇”。
可安瑞恒似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往楼梯上面走着，就在快接近龙椅，他又忽然间停了下来，猛一转头，那眼神当中蕴藏着无尽的欲望和最后的疯狂。
“朕，永远都是天子！”安瑞恒大喊出这句话，旋即大迈开腿就要往龙椅扑去。
夜青檀眼中寒光一现，身形一闪，只见剑的幽光闪过，红色的血液迸发而出，安瑞恒的身子定在了原地，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倒了下去……
一滴一滴的血顺着莫留剑滴在了台阶上，发出清脆的“滴答”“滴答”的声音，安瑞恒倒在台阶上，捂着自己的脖子，张着嘴唇半天，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父皇！”安承毓冲了上去，抱住安瑞恒。
鲜红的血顺着安瑞恒的指缝源源不断地渗出来，他看了安承毓一眼，眼珠一转，便看见站在他眼前的夜青檀。
那一瞬间，他仿佛再次看到了当年比武胜过他之后站在他眼前的逸德。
“皇……皇兄……”他的嘴里口齿不清地吐出两个字。
“你不配提我父亲，安瑞恒你还记得我母亲跳崖之前跟你说的话吗？”夜青檀始终沉着一张脸，“她说你这一辈子都不得安宁，她在等着看你的下场。”
眼前又浮现凝妃跳崖的画面，耳边是她凄厉的诅咒。
安瑞恒，你这辈子都不得安宁，我等着看你下场！
呵，果然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安生过，这就是他的下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