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芳最近有些郁闷。
他家殿下近日很暴躁,不,是非常暴躁!
那些个反对他听政的大臣虽然都缩着脑袋做王八了,可她们竟然敢懒政怠政!
具体表现嘛,多了去了!
比如说,前儿个工部尚说新建行宫再有一个月就能完工,但是没钱。
比如说,昨儿个吏部尚说今年百官们都期待着加薪,但是没钱。
再比如说,今儿一早兵部尚说边关战士们需要添制夏衣了,但是没钱。
……
于是殿下问户问尚,钱呢?
户部尚答曰:殿下,钱都花光了,而且还欠着一千万两!
所以,他家殿下想揍人。
于是……
“你是说,你让人送来的绒花就是今年潞州城蚕丝赛的魁首作品,那晚救了本宫的忠义侯世女许含?”
紫荆殿里,谢玙穿着一袭月白长衫,冷俊的脸上无一丝波澜,棱角分明的嘴轻吐出一句话,但眼睛一直未曾离开手中的奏折。
“呃,是。”
万芳不明白殿下怎么就这么想找到那晚救他的人,以他的理解,殿下那冷漠劲儿可不像是会干这事的人。
谢玙这才将目光从奏折上挪开,抬起头,刚洗好擦干的头发还未束起,只披散在肩后,柔滑如缎。
“本宫原想着她知道的东西太多,想灭了她的口,如今看来是有些用处了。”
万芳眨了眨眼,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声音,他惊疑地问了声:“殿下……说什么?”
谢玙掀眼盯着他:“那晚她知道了些她不该知道的事,你说本宫是杀了她呢还是杀了她?”
“……”
万芳冷汗直冒,有些无语。
那晚他找到殿下时,他神志有些不清,因着有人过来,便听了许含的话扶着他先行离开,根本不知道殿下刚刚经历了什么。
但回到紫荆殿里,他家殿下一会儿说热,热得将身上衣衫尽毁,一会儿又说冷,冷得全身发白直哆嗦。
他会些医术,把了脉只知道是中了挽情毒,可按理说,中了挽情毒只要泡下冷水就能解了,但他家殿下自湖里上来后药没解反而情况更差。
“你去请陆太师到中殿一议。”谢玙抚着额头眯着凤眼思虑了片刻,对还在发愣回忆不堪往事的万芳吩咐着。
万芳一惊,连忙回应,退了出去。
姜琦正在随钟常艳临字,她虽贵为皇女,可在登基前她从未学过帝王之术。严格来说,她只用自己的亲身经历领教过。
谢玙束起长发,穿上绣有暗金龙纹的长袍,从容不迫地走进殿里。
陆桓除了继续做太师外,兼职太傅,为帝王老师。钟常艳是今年新科探花女,年芳二十有六,博学多识,被陆桓推荐为翰林院侍读。
满朝武,谢玙最看不懂的就是陆桓。
她虽然站在姜琦这头,也是助她登基的得力助手之一,但并未受领和许柳舟同等的功劳,而是继续做着她以往的事务。
对于谢玙垂帘听政,她则抱着观望态度。每每朝中大臣逼她站队,她都敷衍而过,不像许柳舟倔得自辞,不像陈言礼日常一谏,也不像其他大臣委婉劝退。
她推选的人也都是确有真才实干的人,一如眼前这个钟常艳。
“陛下今日学习如何?”谢玙挑起眼瞥向姜琦压在手下的字,问道。
钟常艳埋首躬身回答道:“回殿下,陛下近日进步甚大,今日已学完《齐民要术》,正在学习《论衡》。”
谢玙低头扫了眼仿佛没看到他没听到他们对话的姜琦,冷哼一声:“别装了,这字错了!”
“啊!”姜琦一惊,猛地直起身子低头看向刚刚写完的字,嘴里不住地说道,“不可能啊!我写得可小心了!”
谢玙走到她身旁,骨节分明白如无瑕之玉的手执起毛笔沾了些朱砂在字的一笔轻轻画了个圈,还在旁边重新写下了一个字。
钟常艳偷偷抬眼望去,只觉那手宛若上好玉瓷,那毛笔在他手中就像有了头脑,顿挫有力,透纸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