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云,南巫自古都是以五毒和蛊虫为主,多有养蛊之人,以五毒喂之。不融于他族,凡季变则迁。
那篇杂史,还是临渊在旧屋落满灰尘的架上寻到的。短短数字,再无其他描述。
蛇蝎乃五毒之物。他合上,眼中满是血丝。
他已经两日未归,只身穿梭在梁京各处屋寻找关于南巫之说。
他做了数十种假设,最终,心中确定了,可他却迟迟不肯捅破那张纸。
云世子必是有所猜忌,才会告诉他,看他的模样,想必也猜到了什么。只是……他也不过是猜测。
临渊回府,老太太一颗悬了许久的心,这才给放下了。“渊儿,你这两日去了哪?问你爹也不知你的去向,你可是要把我这老太婆急死吗?”
阿荼得知他归来,立即挣来君兰冲了上去,“临渊,爹娘和祖母都担心你会出什么事,我也很担心你。”
“渊儿。”国公夫人担心得一夜无眠,一听他回来了,又起身来看他。
除了父亲和汐歌,他的家人都在此。他的妹妹失踪多年,生死未卜,他却享受了她那一份…牵挂。
他的目光落在君兰身上,自拂儿失踪,她大哭了一场,把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都怪自己没有跟着拂儿入宫,可拂儿每次入宫,都是自己过去的,根本不似富贵的姑娘家。此后,君兰变得沉默寡言,母亲便让她跟在阿荼身边伺候。
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君兰抬眸,对上眼的一刻,却又深深低下头。
她大概是恨他的,拂儿大概也是恨他的。
“阿荼,你随我进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阿荼闻言,随他入屋。
“阿荼,你恢复记忆了么?”
她的手微微一缩,“临渊,你在说什么?”
“我想,你是南巫的人。”如果不捅破,就是幸福的话,谁也不愿捅破这张纸,可事实终究是要残酷的面对。可…被带走的,是他妹妹啊,她才十来岁的年华,被带走的几年,算来也该及笄,不知被南巫人如何对待的她,即便还找得回来,那还会是曾经的模样么?“阿荼,我想找拂儿回来。”
那是从心底发出的声音,拂以失踪的时候,那时他慌了,可也从未掉过一滴泪。此刻的临渊在她面前,苦苦压抑,苦难自持。“我想带她回家。”
那个孩子现在在什么地方,经历什么样的事,她可还活着?这一切,都是他想知道的。她一生没出过梁国的城门,现在却也不知身在何方,他为人兄长,却无法护她安危,实在是惭愧。
阿荼心中百味交集,她拉住他的手,下定决心,正要开口,突然一阵反胃,便开始干呕。
“阿荼!”他忙扶住她,对外叫道。“大夫,快叫大夫!”
国公府上下乱成一团,临渊守着她,看着大夫给她把脉,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恭喜参将,贵夫人已有两月余身孕了。”
突如其来的喜讯,打在他脑上。“我……要爹了。”
国公夫人喜极而泣,“阿荼,渊儿,做得好,做得好啊。”
她有身孕了,阿荼摸着腹部,她的肚子里,正在孕育着她的和临渊的孩子。
一时间,阿荼成了国公府最宝贵的人,平日舍不得让她磕着碰着一点,连平日里最看不起阿荼的老太太,都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看阿荼都觉得顺眼了不少,一口一个孙媳妇的叫,这就是现状。
阿荼心中,有了决断,她告诉临渊,“我不记得曾经的事,我只知道,我与你成亲,与你结为夫妻,日后不管再苦再难,我都与你一并承担,这是我阿荼的承诺。拂以的事,我会努力回想的,虽然不知,回想起来,能否有所帮助,但我能做到的,必定都会去做。临渊,阿荼想与你有个真正的家。”只见阿荼双目含泪,临渊心中一软,阿荼与他成亲已数年,她若是回想起了曾经的事,又岂会不告诉他呢?阿荼与拂儿关系那么好,若是与她安危有关,又岂会坐视不管?自己竟去怀疑自己的枕边人,心下便是愧疚了。
“阿荼,我对不住你。”
她摇摇头,“我也想见拂以,我来到国公府,是她带着我熟悉这里,了解这里,她于我,就亲如姐妹,我信她一定会没事的。”
二人相拥,阿荼抱紧了他,垂下的双眸,扫下浅浅的暗影。
承修满周岁,武百官除了国公府和那些站队分明的官员,都在为了送礼而发愁,按理说,这皇上得了小皇子是高兴的事,可反过来说,其他皇子和娘娘可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的。送对了吧,为博得皇上龙颜大悦,其他皇子和娘娘该想他们是想给小皇子站边了。这送错了吧,其他皇子和娘娘得想是无碍,可这皇上怕是要龙颜大怒。就这事儿,愁,愁得头发都掉了不少。
夕贵妃荣宠多年,如今还为皇上诞下小皇子,按这么下去,最后太子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也是难说,这宫中的风,总不是一个方向吹的。
这洛宸宫里,多了宫女的欢声笑语与孩童的哭声,汐歌摇着小木床,“修儿,修儿,木船行到水穷处,安是芳香闻自来。”
承修便安静了下来,睁着纯洁无邪的双眸,看着她笑了。
“娘娘,周御医来了。”念玖走来,低声道。
“我正偏头痛,来得甚好。”
周御医,名子初,在宫中已有六年余。他身长八尺,俊逸丰神,平日里温尔雅,在这宫中,也是被不少宫女八卦中的主角。
眼见外头的身影走进来,念玖让其他宫女退下,留她一人照看小皇子。
他一身白衣,绾起发丝,隔着屏风,见到汐歌的身影。
心下一阵苦涩,“微臣参见贵妃娘娘。”
“周御医请进,本宫近日偏头痛,正想让御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微臣遵旨。”
越过屏风,他走到汐歌面前,她摇着木床逗弄着承修,承修见他,张着小手,眼睛笑弯如月牙。
“修儿,这是御医。”她逗弄着他的小手,看子初愣在原地,冷声道,“御医还不给本宫看看?”
“歌儿。”
“御医自重。”她冷声道,“若是让旁人听见了,传到皇上耳朵里,可是要掉脑袋的。”
他深吸口气,抑制自己想触碰承修的念头,为她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