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拉了一晚上,腿都软了,第二天一早面色蜡黄地出现在薛家饭桌上。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啦?”住在后院的薛姨妈因为自觉找到了神通广大的马道婆,又听马道婆说儿子女儿婚姻不顺是因为有小人作祟,需要先祛除晦气,遂她给儿子灌了一碗符水,打算先瞧瞧效果。
亲妈一夜好眠,根本不知道前院,昨夜儿子几乎住在茅房里头。
薛蟠皱着眉:“许是昨个儿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薛姨妈叨叨着就说:“我就说吧,那十三香毕竟是佐料,你吃啥都爱放,可见就是要吃坏肚子了!”感情先前一阵子天天点名要吃十三香油爆虾的人不是她似的。
倒是宝钗,犹豫着说:“会不会是昨夜的符水喝坏了?”
薛姨妈猛摇头:“怎么可能,马道婆的本领是一流的!说是只要昨晚你哥哥喝了一碗,今个儿出去包准就能遇姻缘!”
薛蟠和薛宝钗面面相觑,难得脑电波达成一致。
因实在是面色难堪,薛蟠问妹妹借了水粉扑了扑脸,要知道,自从去年跟着宝玉表弟混起,他已经改了穿着打扮、更加戒了敷粉的习惯,猛然这么上了一层白色,还有些不习惯呢。
薛姨妈见此,又是心疼了,直说叫呆霸王今日就在家里歇一天吧,但是薛蟠偏偏不肯,说今日同几个商户的老板约了对账、会账的,不能叫人家空等。
薛家女眷闻言,心中自然是感慨万分的:老爷爹爹要是知道有这么一日,想必会很欣慰把?
…………………………
却原来,薛蟠今日出门,先去薛家商号溜达了一圈,然后又去几家合作得挺融洽的供应商那里坐了坐,把第二季的账目对了一遍——主要是他带着的管事对账,他也就是坐着当个吉祥物听一听。
到了正午,天气燥热得很,呆霸王就准备去吃宝玉推荐的凉拌面呢——那滋味,确实绝了,叫吃过几回的他念念不忘。可惜那对开面馆的老夫妇就一个小铺子,还开在巷子里头,车马进去不方便,故而薛蟠叫车夫去停好马车,又带着小厮和家丁一路沿着墙角跟躲着日头进了巷子。
可不巧了,在巷子口碰到了老熟人——武平。
时隔多年,再见到武平,薛蟠一点歪心思都不敢有了,客客气气地同对方打了个招呼。
时过境迁,从前自觉受了折辱,恨不得要薛蟠生不如死的武平如今再见到对方,居然现自己也没生出几分愤恨了。大约是因那事儿,家里终究同意自己出门游学、大约是因为此刻的薛蟠比年少时瞧着多了一两分正气、更大约是因为,武平觉得,跟着宝二爷的人,想来都还是有救的。
也是巧了,薛蟠和武平都是去吃凉拌面的,不过前后脚而已。
统共就不到三尺的巷子,两个大男人要是并排走,都显得挨挤——尤其是薛蟠薛大爷年纪不大,倒是学得一身好纨绔的毛病,走起来甩手甩腿的,可真是占地方。武平跟在他身后都被对方的手臂碰了三两回,心里想着:忍他、忍他……
武平终究还是在薛蟠三心二意走路,动不动就回头对自己吹牛逼同宝二爷关系多么多么好的时候忍不住一个健步越他——再跟在呆霸王身后走,自己不保证不捡起一块青砖拍下去。
便是在这里,巷子的一个转角处,转角车成功的武平获得了‘意外之喜’——软玉温香撞了个满怀。
只见一身着粉色罗衫的姑娘倒在了武平的怀里,而身后两个青衣小丫鬟着急地喊着:“姑娘、姑娘,姑娘你怎么啦……”
薛蟠瞅着:这一幕瞧着怎么有些眼熟啊!
等到那粉色衣衫的姑娘巍颤颤地抬起小脸,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芙蓉面,然后又挣扎着要从武平怀里起身,结果一个脚下无力再次要跌倒的时候,薛蟠一拍脑门:
于是说时迟,那时快,尽管薛蟠拉稀一个晚上,可是毕竟还是强壮,一把环住武平的胳肢窝,把他往后拖了三步。
只见梨花带雨的粉衣女子扑了个空,啪叽一下五体投地。
这青石板、
这七月正午被日头照射过的青石板……
薛蟠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听着就很痛啊!
那粉衣女子这回不是弱弱地呻吟了,而是一声尖锐的惨叫,两个小丫鬟上前努力搀扶自家姑娘起身,其中一个凶悍一点,冲着薛蟠嚷嚷:“这是哪里来的莽汉?很应该打出去!”
头顶一大包,鼻挂两管血的粉衣女子努力调整了表情,叫自己显得柔弱中带着娇嗔的样子,双目含情,以无限委屈的眼神盯着武平:“薛公子好狠的心,叫奴这么生生摔在地上!”
另一小丫鬟木愣愣一些,才惊叫一声:“姑娘,你鼻孔流血啦!!!”
然后粉衣女子一摸人中,看到满指鲜红,两眼一翻——这回是真的晕过去了,把两个小丫鬟直接压趴下。
薛蟠和武平还保持着泰坦尼克经典姿势,武平扭头回望薛蟠、薛蟠低头凝视武平:
被压在地上的小丫鬟惊声尖叫,突然从巷子外面涌进来一群人,有家丁打扮的,也有百姓。